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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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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吗啊,用那种眼神看我,帮前辈做点事有什么不对。” 我们的事务所,遵循长子当家似的家族式习俗。前辈要照顾后辈,要把所学会的东西教给后辈,而后辈要尊敬前辈,要服从前辈。 在这样的习惯模式下,我当然不能有什么反对。 可是……手指握紧,抱住那一推衣服进入洗衣房,还是因为觉得辛苦,而一个人懊恼地流下眼泪。 “我帮你一起洗。” 温柔体贴的吉田,总是不动声色地帮忙。 因为是差不多一起进入事务所的同辈,同年之谊就体现在这里吧。 终于忙完了,腰酸背痛地回到房间,总觉得自己像个旧式家庭的小媳妇,不管在外面怎么光鲜,回来总有做不完的家务。 “你又和吉田在一起啊。”信秀不高兴地搭腔。 “人家和你可不一样,是个好人来着。”看到他像个少爷一样坐在床上看书,我就有点火大。 “有事和我说也一样。”他板着面孔坚持。 “我也有自己的事啊。”就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腻在一起,或许正因为这样,才有特别不想看到他的时候。 偶尔像这样,随便找个借口。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拌嘴,但也不算真正意义的吵架。 从社长开始、到前辈、到后辈、到工作人员、到同行……对所有的人都要摆个笑脸,都要小心客气地应对。所以只有对信秀,不想有任何刻意的温柔。 他也是这样想的吧,所以也常对我发脾气撒娇。 只有彼此才是世上唯一不用客气也没有关系的自己人,即使要讨好全部人也唯一仅存的那个例外。 这样的定位,想要珍惜。 我已经没有办法向妈妈撒娇了。 因为从未成年的我这里拿家用,而因此用愧疚的目光看待我的母亲,每次看到,总有点难受的感觉。 “要是遇到辛苦的事,不做也所无谓的呦,因为姐姐才是长女。”姐姐好几次都这样向我保证,可是我已经不想把依赖其他人当作自己的退路了。 我想要拥有不会消失的坚强。 唯一允许自己去依靠的……竟然是信秀的方向。 会发现信秀总在看着我,是因为我也总是下意识地回头寻找信秀。 不管在哪里,只要看到他,紧张的心情好像都会稍微放松。 “你听说了吗……”我问他,“好像要找我们在这次的演唱会上表演唱歌的节目呢。” 虽然常常也帮事务所里当红的偶像伴舞什么的,但在他们的演唱会上由我们两个唱歌,已经算是半出道的肯定了吧。 “会不会早了点。”信秀犹犹豫豫。 “以前还有十三四岁就出道了的前辈呢。”信秀已经十七了,我也已经有十六岁了,“我们已经当了三年伴舞什么的了,现在出道还不行吗?”家里的情况越来越差了,我不想让姐姐一边念大学一边去给刁钻的小孩子当家教。如果能早点出道,拿到的报酬也会不一样。 “可是……事务所里还有伴舞什么的长达十年的人还没有出道。” “社长一开始就比较看重信秀了。不一样的。” “啊……这种话被听到,我们今后就难过了。” “总是东想西想,才会更难过呢。难道现在受到的欺负还少吗?”对于信秀这种喜欢想太多的性格,我怎么也适应不了。 黝黑的眼眸一闪,他立刻向我看过来。 “怎么了?”我奇怪地问。 “有谁欺负你了?”因为生气而变得严肃的脸,因日渐成熟而愈显沉穆。这家伙有着一副和年龄不符特别精悍的美貌,所以平常都不会有谁敢去开他的玩笑。 “也不算欺负吧。”我抓抓头,“像我这么可爱的小孩。当然是比较容易招人疼爱啦。”这也不是谎言吧,虽然偶尔受到一点小排挤,但相比之下,还是爱护我的人比较多。 “到底怎么回事嘛。”信秀立刻不高兴了,整张脸都垮下来。 “你总像个小孩子一样呢。明明外表很成熟……” “我才没有。” “就是有。” 无聊的对话,说着说着,却又觉得开心了起来。因为不管发生什么,都有信秀和我在一起。 “我们以后也在一起,一直在一起吧。”轻易地说了大概不可以随意出口的禁句。 “……嗯。”却在忽闪的睫毛后面,漆黑眼瞳的注视中,得到了挟带幻惑鼓动的温柔回应。 “最近,和信秀相处得比以前融洽了吧。”吉田擦着额角的汗,在台阶上坐下来。 “哎?有这么明显吗?”我笑着拍球,抬手扣篮。 “氛围不一样了哦。” “阿吉自己还不是,和你的伙伴们也都处得很好嘛。” “我们人多势众嘛。”吉田开朗地笑道。 事务所的小辈艺人里面,我最喜欢的就是阿吉。阿吉所属的十三名成员的团队,确实因为人数最多,而有种团伙的架势。 男生们聚在一起总有种不同于女性团体的集体氛围,彼此有种不需要语言也可以意会的伙伴意气。 可能从小和他们长在一起的缘故,我对女孩子应该怎样、怎样一类的事,反而全无概念了。 “不高兴就吼出来,有麻烦就打架。打完之后哭了痛了,下次见面,照样还是好伙伴。” 阿吉的说法,让我有隐约地羡慕。因为我和信秀没法这样。可以彼此发脾气任性,但不可以真正争吵。 一旦遇到非要争吵才能解决的问题,大概就完蛋了。 ——总是隐隐有这种感觉,所以我不想和信秀争执。 “呐,阿吉。”我低头绑紧鞋带,“要是我和信秀先出道,阿吉会不会生气。” “不会的。”阿吉露出保证般的笑容,拍了拍我的背。 这样就好,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了。前辈们大都很宽厚,虽然特别注重所谓前后辈之间的礼仪,但还是蛮照顾我们的。后辈嘛——暂时没份说话。同辈之中……只要阿吉他们挺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就像为了证明我的想法实在天真一样,接到了正式的出道通知的几天后,和阿吉一起逛街买东西的我才返回宿舍,就听到一阵吵闹的喧哗。 “凭什么是你们先出道啊?” “对啊,同辈里面你们最年轻了。” 我和阿吉打了个眼色,声音像来自一直与我们没什么交往的几个艺员。从走廊的拐角望过去,信秀冷冷地揣着口袋,斜靠在门框上。那个冷峭的样子我很少见到。 “有问题找社长说。” “抬后台压人哦。” “被别人压太久,所以才喜欢拿腔拿调吧。谁不知道你……” 难听的双关语,在我耳中自动消音。我只是望着信秀因紧握拳头而拧起青筋的手臂。 “不要——”几乎在开口的同时,信秀已经飞扑了上去。全是年轻人在的地方,很容易因为一点火星引发混乱的战局。“喂喂!都冷静一点!” 我跳来跳去地试图阻止。 “烦死人了。” 一个手肘猛然拐到我的眼睛上面,太阳穴蓦然眩晕。我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后背重重地磕在墙面,牙齿下意识地合闭咬破了嘴角,立刻尝到了腥咸的味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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