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书阁 > 流歌 > 夜黯玉钩冷 | 上页 下页 |
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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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方才也多亏汲黯那声“回来”,否则他不可能一招之下制服王猛。他与王猛交过手,知道他的武功虽较自己为弱,但缠斗数十招应该不是问题。 缠斗起来,他只怕无法护得幼徒周全。 宝钩并不理会他的心思,只任由他拥着自己离开。她始终没有看向汲黯,她知道他此刻的愤怒,而那种愤怒又绝对会刺伤她。多看一眼,便多一分伤,她的心已经伤痕累累,无法承受了。 指间界里,汲黯身形凝滞,深深地叹了口气。 京师百里府正气堂 十余人在大厅里或坐或立,中间的太师椅上则坐着一名约摸五十余岁的健壮男子,正是少林俗家京师主事百里长青。 “宝丫头,你近日可好些了?”百里长青拈须发话。少林俗家弟子中,就数他名望最高,功夫最好。因为自幼与黄子澄是挚友,又多多少少沾点皇亲,所以出师后一直留在京城为皇家效力。一生收有十九个弟子,宝钩本是他从荒野拾回的孤儿,从小把她养大,顺理成章地收做弟子,是他最小的徒弟,也是惟一的女徒。 “好多了。”宝钩垂首,师父寻常不苟言笑,她对他是又敬又怕。 “那好,前些日子你病着,我就没问你,现下倒有几件事要问问清楚。”百里长青扬首向其余人道:“你们都坐。” 宝钩走到下手矮凳上斜着身子坐下。 “你在汲黯府上住了有一个月了吧?” “是,一个月零九天。”宝钩低声回应。 “唔,你记得倒清楚。”百里长青不冷不热地道,又问:“汲黯平素住在哪里?” 宝钩垂首不语。 十七少——百里长青第十七个弟子,见百里长青脸色不善,忙替她应道:“徒弟去过汲黯府上,他平素都住在一个名叫指间界的院落。” “我问你了么?”百里长青冷笑一声,向宝钩道:“好,汲黯平素都跟些什么人来往,你细细说给师父听听。” “弟子没有见到。”宝钩并不抬头。 十七少碰了碰宝钩的衣袖,宝钩便挪身坐得离他远了些。 “顾百寿,须白眉,黑奴,王猛——这些人,你都没见过?” 宝钩摇头,“我在指间界只见过黄伯伯。” “好,你顶我顶得好!”百里长青怒极,腾地起身,开始在厅里来回踱步,“你才去那魔头那里几天,胳膊肘就开始朝外拐了,嗯?” 宝钩站起来,低声道:“我只知道师父是让我去那边治病的。其他的事,师父没有让宝钩关心,宝钩也关心不到。” 百里长青被她顶得一怔,顿了顿,他放缓了语调,柔声道:“你以为师父是在向你刺探汲黯的内情?” 宝钩不语。 “傻徒儿,”百里长青走到她面前,俯身道:“你知道的,师父也都知道,你不知道的,师父知道的比你多得多。”他叹了口气,又道:“那魔头在你身上下了不少功夫,师父问你,只是想看看你陷得有多深!” 宝钩依然垂首不语,但心中却隐隐不安。 “师父知道你不相信,”百里长青耐心地劝导,“你随师父来。” 蓦地,半空中忽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冷笑,那声音听来极为柔和,但显然是从极远处送来的。 宝钩茫然抬首,一条修长的黑衣人影缓缓地走了进来。 “算我看错你了,你竟敢找到这里来!”百里长青迅速恢复镇定,冷冷地道:“非礼勿行,九公子,如此破门而入恐怕不合圣人之道吧?” “嗯,没错。”汲黯不屑地笑笑,“我是破门而入,那又如何?” “如此任性妄为,你就不怕皇上知晓?”十七少也上前喝止。 “对,我是任性妄为,”汲黯好脾气地着笑,“你要来处置我么?”修长的指抚着腰间的紫竹箫,他淡淡地道:“你有这权力吗?” “你——”看穿了他的来意,十七少急忙抢身拦在宝钩身前。 “丫头,过来!”汲黯并不上前,只是柔声唤她。 感觉到身后的宝钩身子微微一颤,十七少急忙握住她的双手,不让她出去。 “丫头,你随我回去,你的身子还没好。”迟迟等不到她的身影,汲黯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出了口:“我不曾利用过你。” 宝钩心头大震! “你胡言乱语些什么?”百里长青不耐烦地摆手,“十七,带宝钩出去,九公子有事的话,请他跟我谈。” “跟我说话,你配么?”汲黯冷冰冰地讥刺,身形如电,人人眼前一花,宝钩已经被他拥在身前。 百里长青怒喝一声,一掌拍去,十七少不欲以多欺少,腰间长剑拔出又按了回去。 汲黯双掌按住宝钩的双肩,眼睛直直地凝视着她的眼睛。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便已带着宝钩滑出丈余,避开百里长青气势如虹的一掌。 “丫头,随我回去。”看也不看百里长青,他这样要求。 他的眼中含着深深的恳切,宝钩心下发酸,一颗泪珠不受控制地滚下面颊。她急忙别过脸,怕自己在他柔情似水的目光中崩溃痛哭。 “宝丫头,过来!”百里长青怒喝,七少、六少、十七少、十五少都站在他身后,对宝钩怒目而视。 宝钩拨开汲黯的手,退了一步,却不再动,垂首不语。 “丫头——”汲黯踏前一步,正欲伸手拉她,眼前却忽然精光闪动,一柄晶亮的匕首直直地指向自己的胸口,握着匕首的手晶莹似雪——正是宝钩。 “丫头,你要杀我?”汲黯伸在半空中的手垂了下来,墨黑的眸子怔怔地看着她,似乎是不信,又似乎是灰心。 “对,杀了他!杀了他除魔卫道!”十七少“呛”的一声抽出腰间的长剑,大声叫道。 “你走吧!”宝钩极力控制着越来越急的喘息,勉强向汲黯道:“你走吧,我、我跟你再无瓜葛。”工具,用完了就可以丢了,还能有什么牵扯?他为什么来?是觉得对不起她,还是她还有别的利用价值?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这些事,她都不愿再去想。 “你说过要信我的,丫头,你忘了么?”汲黯面色沉静,如同不曾见到那锋利的刃口一般,慢慢地向前走,一步一步,极慢,却极坚定,“随我回去,我是离不开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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