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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赢政直觉这话题太棘手了。“不会。”正当她朝盖聂一摊手时,他又道:“我只是不喜欢。”这六个字他说得极轻,有点埋怨有点哀戚,简直就跟守空闺的新妇没两样。

  荆轲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像是压根没想过他竟会不喜欢,毕竟她并非故意,只是纯粹她想到光火,所以才做最后一次实验的,但他要是不喜欢,她往后便不会这么做了。

  “瞧,他也承认了,这是你自己捅出来的事却累极我们两个,你好歹也说说为何抱任何人就是不抱他。”

  盖聂的得意洋洋让徐夫人的摇头叹气更形成焦点。

  真不是他要说,大师兄就是个猪脑袋,明明知道阿轲是有了几分自觉,所以才会想要比较有何不同,咱们就乖乖被调戏,享受一点温暖就好,大师兄偏要把事情摊开,这不是要逼阿轲正视自个儿的心情,甚至让赢政察觉她的不对劲。

  四肢发达的蠢猪!真不想让人知道他是自己师兄。

  赢政直睇着荆轲,秦舞阳和阿蕊也看着她,众人的目光皆锁定她,就等着她的答案,她几次张口却说不出所以然来,反倒是有人经过他们席榻时,开口招呼。

  “这不是阿政吗?”

  赢政闭了闭眼,深恶痛绝旁人如此唤他,阿政、阿政……他的名是随便人都可以喊的吗?!

  回头瞪去,只见唤他的是个玉白俏公子,面貌清秀儒雅,眉目如画,正朝自己施礼。照道理说,他快被打成猪头,还可以认出他的,肯定是熟人了,问题是,他真的想不出来这家伙是谁。

  他身边的人,有蠢的有懒的有勾心斗角心机深沉的,就没有一个像他这么假的,像是戴了张面具,笑意不达眸底,十足的口蜜腹剑之徒。

  “哪位?”赢政口气不善地问。

  俏公子明显怔愣了下,玉白面容微拧,下一瞬间消失,随即扬起无懈可击的笑。“阿政真是爱说笑。”

  “听着,阿政这个名……”

  “荆轲见过殿下。”荆轲冷声打断他,以正坐施礼,秦舞阳也同时以正坐施礼。

  盖聂和徐夫人对视了一眼,立即意会此人便是燕太子丹。盖聂紧盯着他,将他的模样牢牢记下,预计口后将他千刀万剐。

  “什么殿下?”赢政凉声问道。

  他话一出口,众人莫不惊诧,只觉得他此话究竟有何居心。

  “阿政,才分离几年,你真把我给忘了?”燕太子丹苦笑道,狭长美目却有着浓浓杀气。

  赢政微拢浓眉,思索了半晌,动手扳动他的眼角,才轻呀了声。“原来是阿丹,以往总是看你的哭脸,你现在端着笑脸,寡人自然认不得。”

  燕太子丹笑意还在,瞪着他的眸光却是冰冷刺骨。

  “阿丹,你怎会知道寡人在这儿?”赢政态度随便的问道。

  “秦王驾临,燕国蓬荜生辉,万丈光芒自能吸引我前来。”

  赢政哼笑了声。“你也知道燕国是简陋之室,再加把劲吧,下都虽是边境城镇,但也未免太过荒凉,连家歇脚店都如此简陋,让寡人都想替你好生整顿一番。”

  燕太子丹神色一凛,却又不得发作,只能陪着笑脸道:“秦王难得驾临,我已经设宴,还请秦王进候馆休憩。”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寡人就恭敬不如从命。”

  “请。”

  “还请稍等片刻。”话落,见燕太子丹走出歇脚店,赢政便朝盖聂使了个眼色,盖聂朝他微微颔首。

  “你跟大师兄使什么眼色?”荆轲没有漏看两人这小小的互动。

  “哪有,只是要他精明点,别连燕太子丹是谁都不识得。”赢政随口回答,便下榻穿鞋。

  荆轲没再细究,走在他身旁又问:“燕太子丹出现在这儿,岂不是代表咱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他眼里?”

  “也没什么不好,省得咱们突袭那也是挺累人的。”

  “所以待会见机行事,我会坐在你的后座,有什么事我会轻敲你的背,要不就在你背上写字。”她低声道。

  “知道。”

  “还有……你刚刚是故意装作不识得燕太子丹,藉此激怒他?”

  “……嗯。”才怪!他根本不知道那个假到很真的家伙到底是谁,但这事无需明讲,将错就错就好。

  燕太子丹在下都候馆的大厅设宴,一行人才刚入席,酒菜就送上桌了,可见早有所备,坐在赢政后座的荆轲随即在他背上写了四个字——慎防有毒。

  赢政背脊一挺,暗叫不妙。

  她这么一写教他骨头都快酥了,她到底写了什么他实在不太清楚。

  “荆轲,多亏你才能将秦王给请到燕国,我就让高渐离出来击筑共乐。”

  燕太子丹轻拍了拍手,就见高渐离一身白底绣花曲裾,抱着筑从侧门走到燕太子丹身旁。

  “这混蛋怎么穿女装?”荆轲不禁低斥了声。

  赢政疑惑地往后倒了几分,轻声问:“她不是女人吗?”他怎么看都觉得高渐离是个标准的女子模样,柔弱又狐媚的,很不对他的味,女人就该像他家卿卿一样,剽悍英勇。

  “她是女人没错,可问题是她先前和我一样都扮男装,现在恢复女装……”荆轲抿嘴不愿再说。

  怕就怕,高渐离受到燕太子丹的胁迫,抑或者是遭燕太子丹洗脑,委身于他。

  毕竟她是个蠢蛋,只要看谁可怜就特别容易倾心,如果她连心都交给燕太子丹的话,她此回救她,那就可笑了。

  “高渐离,还不去向秦王和荆轲敬上一杯。”

  “是,殿下。”高渐离将筑放下,拿起一杯酒,袅袅走来。

  防备!荆轲在赢政的背上快速写着。

  赢政暗抽了口气,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而高渐离已走到面前,他欲举杯敬她,她却不知怎地往他身上倒下,他只能将酒杯一抛,一手托着她,一手揪着她的手,再快速地将她抛出,让她重新直立在他面前,动作快得只在眨眼间。

  赢政淡声问:“你没事吧?”他掸了掸洒了他一身的酒,瞥见外袍竟破了一个小洞,他顺势摸下,腰间竟有抹细微痛楚,不禁微眯起眼。

  “小女子失礼,秦王恕罪。”高渐离花容失色地跪伏,拿出手绢不断地擦拭着他的衣裳。

  他一把扣紧她的手,甚至翻开宽袖,却压根不见凶器,只能揣度有人趁着她上前作掩护时对他出手,而他竟然毫无所感。

  “大王,你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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