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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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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不懂……他们怎么狠得下心?”她闭上眼,将身子偎进他的怀中,眼泪也滴进他的衣领里头。 这些年来,她不知道她的爹娘在把她弃在村外的那处林子里后,有没有后悔过? 有没有后悔把她丢在那儿,而不是亲手把她卖给她师父?她值一袋金子呢,她家的笨师父,每次买徒弟时,总是出手大方得跟待宰的肥羊没两样。 顾醒由着她哭,由着这个小时候只会躲在床底下捂着嘴哭的孩子,现在半趴在他的胸口前太声哭泣,哪怕吵到什么人也都没关系。 待到她心绪渐缓,眼泪再挤不出来了,他才拿着帕巾擦着她的花猫脸,并拿过水壶,看她一鼓作气灌掉大半壶水。 他笑笑地问:“痛快些了?” “一点点……”她抽抽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能哭出来就好,总压着它,又不能生利息是不?”他拉过她的两手,慎重地告诉她,“小菜,你一直都不是一个人的,你要记得,你不只身后有着师门,你还有我。” 再莱不语地看着他反射着跃动火光的双眼,哪怕经过前阵子他的表白,和这阵子来的暧眛相处,以及路露不断向她灌输男女情爱的观念,她仍是有些不敢确信。 “我有什么好?”就连她的爹娘都不要了。 “在我眼里就是什么都好。” “我和普通人有点不一样。” “那我岂不是更不一样?天上来的半仙呢。” “我不聪明。” “刚巧,我聪明又小气,你我双剑合璧后,相信总能补得上的。” 再莱愈听愈觉得怀疑,这般的好运气,怎会落到她的头上?他可是从天上来的神仙呢,怎么谁都不瞧就是看上了她?可他诚挚的目光、笃定的语句,又让人不由得想要相信他,尤其他还是除了师门的人外,头一个自始至终都对她温柔又疼她的人。 “不会像他们那样不要我?”她犹疑不定的眼眸写满了惶惑。 “不会。” “不会因为我笨,所以觉得抬不起头来?”她小心翚翚地问。 “我有那般朕浅?” 看她想了老半天还是一副不敢深信的模样,顾醒叹息地亲亲她的眉心,将她搂过来抱至他的腿上坐着后,以五指代替没带出门的梳子,帮她梳着身后又开始打结的发丝。 “世间法相皆是虚妄,偏偏这世上的凡人都是看人不看心。而我呢,却是看心不看人,只认得一个你。”他人再好再差又怎样?他虽不是人,但他的心也是偏的,还偏得一旦认准就没打算换人。 她很老实地晃着脑袋,“听不懂……” “我明白就行了。”他在她的唇上印下一记大大响吻,满意地看她的脸庞叉终于有了些颜色,而不再是外头天地一般的苍白。 随着夜色愈来愈深,外头的雪势也愈来愈大,再莱靠在他的胸前想了很久很久,久到顾醒都把她身后的发梳顺了,也把她脏兮兮的手给擦净,顺道替她剪过一回指甲,她这才慢悠悠的回神。 她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般,定定地凝视着他的双眼,再严肃不过地道。 “如果你要离开我,一定要告诉我。” “嗯。”他很清楚她的心结在哪儿。 “绝不可以像他们那样把我丢掉。” “我保证。”她可能还不知道,除了鳖外,乌龟也有一口咬定就死不松口的坏脾气。 次日早晨,吹袭了一夜的风雪没了痕迹,初升的朝阳将大地映得雪色晶牵,仿佛咋夜的寒冷只是一场梦境似的。 驾着马车起程后,顾醒在马车将要经过她家之前时,侧首问她。 “不与他们打个招呼?” 再莱摇摇头,自车里搬出一盆兰花,小心摘下其中一朵花,一如以往地先喂他吃起早饭。 马车车轮在泥泞的小道上,划出两道深刻的痕迹,沿途上,再莱一次也没有回过头。她一手挽着他的手臂,低首专心地啃着她心爱的芝麻包,让那甜甜的芝麻味,甜进她的心坎里。 当顾醒丈量完路国的国土,冬日的脚步已翩然来到。 处于高山森林中的路国,盛大的冬雪令再莱头一回开了眼界,在漫天的雪色就快将延庆宫掩埋起来时,欢欣雀跃的她已迫不及待地冲入雪地中玩耍,顾醒就算是想拦也拦不住。 随着路国的局势稳定下来,以往中京冷冷清清的大街上,为过冬作准备的行人变多了,各国使节的马车也顶着雪花一辆辆地驶进京中,这个以往长年都是丹药紫烟缭绕的京城,这一年的冬季, 雪色沁心空气新,更因往来的商旅而显得热闹非凡。 但再莱在开心地玩了几日后,她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原因是她收到了蓬莱的来信。 蓬莱在信上写道,冬日过完后她的保镖合约就将到期,到时她必须返回师门,但有鉴于路国近来国势稳定,因此他决定让她提前回家休息兼过节。 虽然离家在外的大半年来,再莱一直都很师门的人,可她却不想离开顾醒,只是二师兄的命令她又不得违背,于是她也只好听话照办,开始拖拖拉拉地打包行李。 待在房里收抬着顾醒给她制的衣裳,每收一件,再莱就掉几滴眼泪,抽抽噎噎地折着衣裳。 顾醒坐在小桌边,一手撑着下颔,看她边哭边慢吞吞收抬的模样。 “那件怎不放进去?”他指着那件刚被她折好,就又被她揉成一团扔到一边去的衣裳。 “湿了……”再莱把衣裳拿回来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等明天干了我再放进去……” 他莞尔地问:“明天它就会干吗?” “应该不会,因为我还会把它哭湿的……”她边哭边摇头。 “那就后天再收?” 顾醒不客气地拆穿她,“小莱,别挣扎了,早收晚收你都是要收的。” “呜呜……” 很难得的,这回无论再莱哭得再怎么伤心,再怎么找借口耍赖,顾醒都没有理会,反倒像监工似的监督着她。等到她收抬好六个大包袱,泪眼汪汪的看着他时,他才慢条斯理的问。 “都整理好了?有没有漏了什么东西?” 她摇摇头,难过不已的又拿已湿得一塌糊涂的衣袖来抹脸。 “不把我装进去吗?”顾醒指着自己,提醒她忘了收抬最重要的一样。 再莱当下惊讶得都忘了哭,“可以装进去吗?” “怎会不行?” 她听了马上一扫愁容,开开心心的上前拉过他,再打开其中一只包袱打算把他装进去,可在努力了好一会儿后,却又发现…… 她哭丧着脸,“装不下……” “那该怎么办?”顾醒憋着满腹的笑意问。 她敲敲不太灵光的脑袋,然后转身就要出门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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