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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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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下……霸下告诉你了是不是?”她面红耳赤到一个不行,心底很清楚是哪尊神仙出卖她的。 “嗯。”相较于她的结结巴巴,门外的他,音调听来再愉悦不过。 “那个小叛徒……” “你……”他深吸了口气,颇为紧张的问着,“记起我是谁了吗?” 唉,她就知道她早晚要面对这一事…… 就不知……他在知道实情后,会不会恨她恨到吐血? “昆仑山山顶上,那个日日陪我自言自语的神仙。”没什么勇气的她,在他的苦候下,还是硬着头皮把好不容易才记起一点点的往事给搬出来。 “何时记起来的?” “……离开魔界前。”仿佛感受到他熊熊的火气,她愈说愈心虚。 “既是记起了你怎不说?”听见这话后,带着怒意的他,毛火地一下又一下敲着她的房门。 “忘了……”都几百年前的往事了?”他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记性天生就有缺陷?况且,别说是忘性大的她,常人连十年、百年前的事都不可能记得,而他却要她记得那么久前的事?她若还记得,她才真的有毛病。 忘了? 她知不知道,她的这一句忘了,让他后悔了几百年? 当年那短短的三个多月间,近一百日的日子,他日日看着她的容颜,她却从无法睁开双眼瞧他一眼,而他,却在她浑然不知时,不知已将她看过几百几千回。 当初在他接受了她住进他的生命里后,每天,听着她的自言自语,看着她老是喜欢摇头晃脑的模样,他从一开始的不耐烦,渐渐发现了自己的改变,因为,在习惯了她的存在后,他突然觉得,永远都一成不变的神仙生活,在有了她后,再也不那么枯燥乏味。 他喜欢看她摇摇晃晃的走路模样,因他可以有很多机会去牵她的手,或是理所当然的搂着她。 他喜欢她把头晃来晃去时,两手捧住她的脸蛋,藉机仔仔细细地把她的模样印在他的心头。 他喜欢亲自替她梳发、喂她吃东西、抱着她从这个山头到另一个山头去,看她乖乖坐在他的腿上安静地听他描述着眼前的风景……他更喜欢她的两手在他身上东摸西摸,尤其是在那一双小手揽住他的颈子时,她就会对他笑得好开心。 他很喜欢,那一股子全因她而生,而后缓缓堆积在他心头里的喜欢。 好喜欢、好喜欢…… 他曾经很希望昆仑山的雪季永远不要过去,而她,可以就这么一直待在他的身边,永远,都不要变。 可有天,没有原因理由,事前也没有半点预兆,她却彻底地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了。 在她离开了昆仑山后,山顶上空旷的雪地里,再没有了她摇摇晃晃的身影,对此毫无防备的他,一直都忘了要叫趁他不注意时,偷偷住进他心里的她搬走,可他却忘了,也改变了心意,一点也不希望她这尊不速之神离开他的生命里,就在他失去她之后,他才明白,他失落了什么。 他曾经试着离开昆仑山,至南天门外的岁宫去找她,可得到的答案却是她已正式闭关修炼,并立誓三百年内,神功若未大成就不踏出岁宫半步。 为此,他足足等了三百年。 这漫长的时光里,岁月虽不能在他身上催鬓如霜,但携藏思念里的浓浓惆怅,总令很想否认这一切的他,仍是不得不承认,他曾经为某个人苦候在远方,就在每当雪季来临、每当他的指尖抚上天际所降下的第一朵雪花、每当他在寒冬里,醒在夜色仍未央…… 她一直都待在他心房偏偏的一角上,不走远,不离开,且,也不肯让他遗忘。 于是,这么等着等着,漫无止境的等待,大剌剌地栖住在他的命途上。他曾忘了他究竟在等些什么,他也曾认为那不过是百日之梦,醒了即可忘……偏偏,每当他回过神来时,他才发觉,无论他将日子怎么过、他又如何过着日子,在他的日子里,那个等字,一直,都绣在他身上。 可三百年后,他等到的,却不是他记忆中爱笑的青鸾,而是一个为了职责,陌生到他几乎不愿相信她就是青鸾的十九太岁。 自任职为太岁之后,她不再笑了,她也总是忙得让他老是找不到她神影,而身为西王母手下的首席武将,在神界开始大肆讨伐各界之时,他再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去天帝那边找借口见她,或是,站在远处默默瞧她一眼。 后来的他,遭西王母派至佛界与魔界各一百年,两百年后,他方返神界,就急着四处找她,可她,那时却已身弃太岁之职,不知所踪。 在魔界与她重逢之前,他无一日不懊悔,为何当年他日日与她相处时,他没法说动西王母为她治好她的眼,好让她张开眼瞧一瞧他呢?要是他早知道她少根筋,忘性又特大,当年他就日日在她的耳边重复他的名,要忘性大的她,天天都听到记得牢牢再也忘不掉为止。 可是她仍旧忘了他是谁,当年看不见他的她,从未见过他的长相,因此,即使在她当上太岁后,当他主动去与她相认之时,那时的她,非但无法当下就认出他来,也根本就不记得他的名…… 她全都忘了。 毕竟,就像她所说的,都几百年前往事了…… 因此在他俩间,没有谁可怪谁,也没有谁做错了什么,当然,更没有谁辜负了谁。 虽然他都明白,这一切只是相遇后别离、离别后又再相遇,彼此错身而过,却谁也没法认出谁如此而已。但每当冬雪降临大地之时,在他心角的一处,仍是会隐隐地作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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