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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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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个人,他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也弄不懂对方的意图,从没说自己到底要干么,只是与他分享生活中一些有趣的、或无关紧要的小事情。 有时候,跟他说学校的木棉花开了,好漂亮。 有时候,说她在校门外被狗追,跑了好远,那时都快吓死了,坦承她其实很怕那种大型的犬科动物。 有时候是问他:“前两天在一家店看到你买糖果,你喜欢吃甜食吗?” ……诸如此类的。 他原本还不确定对方的性别,然后有一天,那些顺手捜集起来的字条被爸爸看到,笑着问:“是她在追你还是你在追她?” “……女生吗?” “很明显啊,从思维到笔迹,都不像是出自男生的笔触。不会吧,儿子!你不知道对方是谁?” 他摇头。自己也是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对方是女生。 然后爸爸多问了几句,他跟爸爸一向没有秘密,就把纸条来由原原本本说了。 爸爸听完,惊叹地说:“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近水楼台先得月啊!手段比当年的我还高竿多了,我怎么都没想到要用这招!” ……这两句好像不是这样接的,而且爸爸追求妈妈的恋爱史他从小听到大,已经强调过五百八十七遍了。 “她很有心。你喜欢她吗?要是喜欢,就要给人家一点回应,不然对方会以为自己在唱独角戏,会很失望难过的。” 那时,他怔怔地看着那叠纸条,近一学期下来,不知不觉也一大叠了。 他喜欢吗? 那时的自己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有一回上课时,想起她说的,便仰头看了看那几株木棉花,研究她眼里的漂亮景致。 还有一次,看到那只校外野狗又在追女学生,上前去制止,告诉它:“女生胆子很小,不可以再乱吓人。” 至于糖果,那是要买给妈妈,不是他要吃的,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告诉她。 那学期最后一次上课时,他早到了,一进教室,就看到有人接近靠窗他惯坐的那个位置,鬼鬼祟祟不晓得在干么,放下东西后转身要走,迎面撞上他困惑的眸,她惊吓得退步,腰间撞上桌沿,然后像作贼被逮个正着那样,慌慌张张地逃跑。 是她吗? 他忍不住多看了那纤细的背影一眼。 爸爸说得没错,是女孩子。 这次,她给了他一盒巧克力,照惯例压在下面的纸条写着: 最后一次上课了,以后就不能每个礼拜都看到你,希望下学期还能再跟你修同样的课。你呢?会想念我的纸条吗?还是在心里想,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 上回看到你买了一大包五彩缤纷的糖果,想说你应该喜欢吃甜食,这个牌子的巧克力,每次朋友出国我都会托人带回来,希望你也会喜欢。 还有,可能你已经知道了,也可能还不晓得,总之就是……那个……呵,我喜欢你。 她这次话有点多,不像之前那样简洁俐落,他怔怔然看着最后那四个字,心想,她是不是在紧张? 那一整堂课,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上了什么,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在看她。她就坐在他左手边那排往上数三个座位处,以前或许目光有交会过,也或许没有,他不是很确定,但是那一堂课,他看得很清楚。 大部分的时候他都在想,她写那些字条时,是什么样的表情? 一张、一张的回想,把每一张纸条,都套上她的形象。 她耳朵红红的,坐姿就像他第一天上小学时那样,有点别扭,怎么坐都不对,虽然知道爸爸就在教室外头看着他,还是会不停回头确认,对全然陌生的环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的心情也跟他那时候一样吗? 他还发现,她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转呀转的,很灵活生动。 她说他的眼睛漂亮,但是他觉得,她的比较漂亮。 他还在思考下课后要跟她说什么,钟声一打,她就一溜烟地跑掉了。 他以为他们的缘分应该只到这里了,但是下一学期,纸条又出现了。 嗨,又是我。 我贿赂你们班的人,打听到你的选课单了。 还有,我叫叶舒涵。 角落画了个V字型的俏皮手势。 其实……不必这样,她来问的话,他也会告诉她。 他指腹抚过最后那三个字,牢牢记在脑海。 她还是没有过来跟他说话,但是已经不会像最初放纸条被他撞见时那样手足无措了,偶尔回过头,浅浅地对他一笑,然后脸红红地转开视线: 他觉得,这样很好,一直没想过要改变什么,直到那一天—— 他忘了带课本。 出门时太仓促,因为快迟到了,他不想错过与她共有的这堂课,还有—— 怕纸条被别人拿走。 当他呆呆看着桌面、脑袋空白时,嘉嘉随后就替他将课本送来了,还附带妈妈刚做好的早餐。 “要专心上课喔!”沈容嘉仰首亲亲他的颊,他回应地摸摸对方的头。 “那是你吧?”他一直都很专心,爸爸说她比较皮,还会跟老师顶嘴、上课看漫画,他又不会。 “唉唷,干么这样讲啦——”女孩不依了,拉拉他手臂,赖进他怀中撒娇。与妹妹聊完后,再进到教室,视线短暂与叶舒涵交会,但是她很快地移开。 在那过后的几天,他在图书馆遇见她。那时候,她找书找得很专心,他站在她后面好久,她都没发现,然后转身看到他时,吓了一大跳,差点撞在一起,手中的书也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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