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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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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回音响前,调到她要的那一首曲子,默默数到三,按下PLAY键—— 另一首高亢激昂的合唱曲“保卫黄河”立时流泻而出。 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河西山岗万丈高,河东河北高粱熟了,万山丛中,抗日英雄真不少,青纱帐里游击健儿逞英豪…… 很好!“抗战”正式展开! 端起了土枪洋枪,挥动着大刀长矛、保卫家乡!保卫黄河!保卫华北,保卫全中国! 他猛地从瞌睡中惊醒,在还不知东南西北时,就已脱口嚷出。“关掉!关掉那音乐!” “铭翰,你怎么了?”同事陈为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他没理会,眼睛直盯前方的收音机,它正播出那“耳熟能详”、足让他噩梦连连的乐曲。 “先生,你知道这首歌吗?”七十几岁的计程车司机先生操着山东国语朗声说道。 “听过!”声音从牙缝中挤出。“黄河大合唱,不是吗?” “不错喔!现代年轻这一辈很少人知道这首歌。” “那有啥了不起呀?”为明把手搭在前面的椅座,电台主持人正在介绍台北爱乐合唱团即将在国家音乐厅演唱这曲子。 “这可是当年对日抗战时的‘国歌’,男女老少都会唱这首歌,一唱起来就会让人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冲上战场,把日本鬼子杀得一干二净,光复我大好河山!”司机先生愈说愈激昂,和电台主持人的介绍词相互应和。 什么热血沸腾?铭翰眯起了眼,这曲子根本就与他犯冲,一听到就寒毛竖起,最可恨的是,这首乐曲勾起他最不愿记起的回忆。 他抹抹脸,把残留的睡意抹去。 它不仅毁了他一个原本预计会很High的周末夜,更可恨的是,它让他在女人面前丧失雄风!这等奇耻大辱,让人压根儿都不愿想起。 都是她的错!那个姓陈名宛秦的……呃!近来这好像已成为他的口头禅。 若不是她放那该死的音乐来对抗他的“叫床声”,也不致有那样的结果。 电台改换另一首音乐,他缓缓靠向椅背。 “到哪儿了?” “还在忠孝东路上!前面在施工,车道都成一线了,塞车啦!”为明望了他一眼。“你是怎么了,累成这样?一上车就见你打瞌睡。” 他微扯嘴角,没有回答,为何会累,心知肚明,人毕竟不是铁打的,还是应该稍微节制一下才是,他可不想那么年轻就开始吃威而钢了。 但话说回来,若是她没有放那捞什子的“黄河大合唱”,打破了“原先互不干涉”的状况,或许他们俩就没有现在的交集吧! 思及此,原本紧绷的神情松了下来,嘴角也带着浅浅的笑意。 那晚,当他旋回自己的房间,打算不理会那女人什么“求静宣言”,继续他的好事时,隔壁也再度传来扰人的音乐,只是这回不是那像杀鸡般的女高音,而是—— 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 哗!那像是有一百人在一壁之外齐声大合唱,气势磅礴,震得他差点从床上摔下来,而他放在柜子上的酒瓶和水晶杯更是格格作响……活像发生地震,即使那时他多有“心”想继续下去,气氛也已经彻底被破坏了,原本意气风发的分身更是吓得早已低头,懒得“再来一次”,更别提这音乐彻底的提醒他一件事—— 那就是他现在的所作所为,都会让某个人知道,听得一清二楚……这种被“偷窥”的感觉,令他兴致全失,恶心至极。 这是多么痛的领悟,照理他可以不在意,但她让他无法不在意,从搬进这里快两个月,他自己也很清楚,隔在他们之间这道墙壁是有多么的薄。 无视这位从PUB钓回来的“床伴”臭脸,草草打发了对方离开;说也好笑,那女的前脚一走,像是讲好了一般,隔壁的音乐也停了,顿时——一切复归平静。 在自个房间磨蹭了半天,最后终因气不过,拉开门,去敲那三二一的门。 门打开后,露出陈宛秦那平凡无奇的脸。 “有事?” “你毁了我的周末夜。”他冷冷地说道,通常他愈生气,他的声音就愈显不出温度。 孰料——“彼此、彼此。”她客气得令人想……把她掐死,满肚子想问候她妈的话几乎要破口而出。 他冷冷瞪着她,头一回,正式地打量他的“芳邻”——用带点挑剔的目光。 她和他以往会交往的女人比起来,实在平凡,属于会被归类为品尝起来如饮白开水那型的;可与她眼对眼互瞪许久后,一种怪异感却升起,令他微微错愕,那张脸……突然感觉不平凡起来,尤其是那双坦然直视他的眼睛,从来没有人以如此认真的神情望着他,让他觉得他好像、好像是…… 他不愿正视那怪异感为何?硬板起了脸,试图突破此刻的僵局。 “你到底想怎样?”他冷冷地问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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