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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省去面对这些麻烦,只要众人意向不会太让人不舒服,遵从又何妨呢?

  可若说不曾在内心深处幻想闹一场革命,那绝对是骗人的!

  谁会不想做这世界独一无二的存在呢?

  将口红涂好,抿了抿唇,要不要再上点唇蜜……不!这样就太过分了!她心虚地想道。

  好歹她还要面对其他的病患,一个嘴唇粉嫩发亮的心理医生成何体统?绝对会引来非议。

  打量着镜中的自己,满意的扬起唇,她或许已不是丈夫眼中最美丽、最年轻的女人,但只要她愿意,至少将自己打扮得美丽而有自信,也会感到开心,以及觉得多了一层自信和……武器!

  她站起来。

  化妆对女性心理层面的影响,真是微妙又特殊呀!

  革命吗?……也许她早该实践了,而不是只在脑中凭想像建筑着。

  毕竟——为了她的婚姻……

  更为了她的人生!

  她总得放手一搏。

  我常想,如果那一天我没有把车子停在那间私人停车场,为了抄近路,弯进那条道路,也许——我的命运会不一样吧!

  也许——依旧继续是平淡无奇的过着日子……

  还记得那一天,天空特别的蓝,比平日看到的都还要蓝,甚至连路边的行道树叶似乎都散发着蓝尤,蓝得让人目眩、恍惚。

  就是在这样的不经意中,我和她相遇了!

  人群围着的中心,她就在那——栽着镶蓝边的白色面具,穿着和天空一般鲜蓝色的舞衣优稚舞动着,恍然间,她似乎就是蓝天的一部分,却在此时翩然而降,以她的身影、飞舞的发魅感人间众人。

  只看地一眼,我就再也移不开口尤,只能痴痴地、专注地定在她身上。

  她伸长着身躯,像天鹅展翅般优雅地抬起双手,在飞扬成圆弧的裙里,露出线条优美的细长双腿,像溜冰般飞快地舞过我的眼前。

  空气传来阵阵伴奏的鼓声和响板声,重重冲击我的耳膜,我的心也跟着怦怦作响,但这些都还比不上她的身影所舞出的影响,我的灵魂、智识似乎也随之而去,附身在她举手投足上,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为何置身在此?

  然后——我们的视线相遇了。

  她面具下的黑眸突地绽出神秘的光彩,今我顿觉这个世界上似乎只有我与她存在,每一回眸,每一抬手,无一不对我发出召唤,诱我趋近与之共舞。

  她在群众间舞出一条路,直直来到了我的面前,手伸向我,邀我与她共舞。

  我毫不犹豫地握住,完全地应允了她的邀约,即使此刻她是要牵着我奔赴刑场,我也慨然同意。

  我从来没学过跳舞,可身子像有自己的意志,随她一起舞着,忘形的随她扭动身子,旁若无人地在街头、在一大群陌生人面前表演着,我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舞姿是不是很笨拙,也不在意是不是正在出丑,只是专注于她,注意她每一回的靠近、她的体热、她吸吐的气息。

  舞着、舞着,感觉自己也笼罩在蓝光中,与她一直旋转,成了天空的一部分,即使当她停下舞蹈。

  我已经记不得后来是怎么停下来,观众对我们的演出报以热烈的掌声,我不知道他们真的是欣赏,或者是在嘲笑我,但我真的不在乎,因为我只在意她脸上神采飞扬的笑容。

  表演完后,我们的手仍紧紧握着,谁也没松开。

  不知僵立了多久?

  突然,她拉着我奔离观舞的人群,跑进路旁一间咖啡厅里。

  穿过一桌桌愕然的客人,来到店的后方才停下。

  我们站在只有亮着黄光的廊道上,四目一瞬也不瞬的胶着,胸膛仍因方才的狂舞及奔跑而猛烈起伏着。

  那一刻——

  我至死都会记着。

  从我们体腔内呼出的气,吐出的息,带着情迷的炽热,夹着咖啡独有的芬芳,像果冻般渐渐包裹住我们,益发让人沉醉,真想就一直保持这样,不想破坏这神奇曼妙的时刻。

  可事情总会违人所愿,还是有人闯进了我们的小空间,是咖啡店的老板,他进来拿东西。

  虽然他很快就离开,一切却也无法恢复了。

  突然我们两人都笑了出来,不晓得为什么,就是想笑,笑完后,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

  她抬起手想要摘下面具,我立刻出声阻止她——

  卡!

  汪文瑾按下stop键,她站起身,走到洗手台,打开水龙头,弯身捧了一把水洗脸,将颊上的热意冲掉。

  即使这是第二次听,即使只是用录音机听,而不是在现场听本人以优美的男中音述说,仍教她听得脸红心跳,心为之激荡,血液为之澎湃不已。

  今天她做了一件违背医德的事,在彭皓谦进来同她协谈时,未经他允许,她便偷偷录了音。

  这当然是不对的,可她就是不由自主的做了,而她——也不后悔如此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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