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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程老师每天把熬好的药汤给她送到手里,托他的福,她已经好很多了——当然,她也很久没有故意去吃降压药了。

  不过为了今天这个值得纪念在日子,昨天临睡前她可是又吃药了的。

  强烈的窒息感一再涌上来,只不过是降压药而已,死不了的!咏咏倔强地咬了咬下唇,坚定地迈下了楼梯。

  人影虽然越来越接近,却越来越模糊。咏咏抓紧楼梯的扶手,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睛时,眼前已然一片漆黑。微笑不期然浮现,在最后一丝意识消失之前,她愉快地笑了。

  很好,这下看订婚要怎么收场!等下没人发现她醒来的时候,她就可以趁乱逃家去见老师了。

  等着我,老师,希远。

  徐亦然沉默地看着地面,双手拧在一起。

  宁宇则笑着坐到刚才咏咏的椅子上,“这可是她不要我,她会想办法去跟双方家长解释……”

  猛地抬起头,徐亦然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尔后,又回复沉静,“真卑鄙。”

  “你是说我吗?”英俊的少年仿佛受到了打击,脸上现出受伤的表情,却看不出他内心真实的想法,“难道你希望我娶她吗?”

  “……”徐亦然缓缓昂起头,居高临下凝视着他,脸上是一抹浅到几乎无从捉摸的冷笑,“娶廖咏咏,是你爷爷的希望。”“所以?”宁宇挑衅地扩大唇边的笑。

  所以——所以怎样呢?

  徐亦然转头看向窗外初染的夜色,没有再张口说一个字。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巨响,接着在一片惊呼中赵静华带着哭腔的惨叫声显得格外揪心,“咏咏——”

  宁宇看了徐亦然,立时就明白了——廖咏咏自以为聪明的人造昏厥在他们之间根本算不得秘密。

  宁宇一拍椅子猛地站起身,冲出门。

  徐亦然怔怔地转头,看了看镜子中自己惨白的脸。

  只不过,是一个婚姻罢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可以做到用这么激烈的方式来反抗,哪怕是伤害自己?

  不懂,她不懂。她真的,不懂呵——

  “阿嚏!”程希远打了大大一个喷嚏,拧一拧鼻子,抬头看渐暗的天空上密布着厚重的云团,看来今天晚上是少不了一场大雨了。

  刚刚心里突如其来的一阵抽痛感觉,是什么?

  无意识地叹息一声,内心又重新开始翻涌着压抑的失望。程希远紧了紧拳头——手里握着手机。她的号码他一次也没打过;就算是现在他如此地思念着她,想听她的声音想到开始抓狂……他还是没有勇气打给她。

  笨哦!

  捶着自己的脑袋,程希远一边唾弃着自己一边发现自己走了半天居然还没到宿舍楼。

  眼前似曾相识的风景,在华灯初上的阴暗暮色里分外惹人感慨:上一次急冲冲地跑到这里来,是因为她任性地要自己来接收她的离家出走,再上次急冲冲地跑来,是因为收到了一条莫名其妙发错的短信;想不到因为自己这种爱操心的性格才有机会认识了那个精灵一样的女孩。想到她那张灵动的笑脸,此刻竟让他有一种心都纠结起来的痛楚,那个,就是思念的感觉吗?

  程希远怔怔地站在福祥新村中心花园的前方,就这么呆呆地看着花园的方向出着神,一点水,二点水……细密的雨珠接连着无声地掉落在他身上,他一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身后接连绽开的伞花与他无关,身边路人擦肩而过也与他无关。

  校规第二十一条,学校严禁师生间任何不纯洁的交往行为。违反规定的老师要开除,学生也要劝退。

  赵静华校长的话还回响在耳边,似乎在提醒着他有着怎样不合规矩的绮思。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顺着他的前额滴落到他的眼睛里,顿时让他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程希远才猛地由地神游的状态复活,“啊,下雨了啊——”挥挥手擦掉眼睛里的雨水,手中的手机却适时地响起了天空之城的美妙旋律。

  手机的主人却因为太过出神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吓了一跳,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及细看急急按下接听键:“你好……”

  “程老师……”话筒里传来了如水般沉静的声音,是徐亦然,“是我,徐亦然。”

  “呃?”怎么是她?程希远很意外。

  一抹复杂的笑沾在徐亦然唇边,“老师,我们在医院。”

  “医院?”虽然隐隐约约有一些不好的感觉袭来,但他完全捉摸不到方向,只能呆呆地重复着她的话。

  医院?徐亦然,她受伤了?生病了?

  她在医院为什么要告诉他?

  笑容更浓了,徐亦然用手轻轻敲了敲话筒,如果是宁宇马上就能在自己的话里听出弦外之音,而这个男人,他真不是一般的迟钝呵。

  “是咏咏。”故意不说明白,看他怎么反应。

  “咏咏?”果然还是在迷惑,不过片刻之前那种莫名的心痛感觉再次涌上来,程希远不安地捏紧了电话,“她,她怎么了?”

  片刻的停顿过后,程希远紧张到握紧的手指都开始颤抖,“是她……病了吗?她病了吗?还是受伤了?怎么样?严重吗?”徐亦然哑然,勾起的唇角有一抹涩涩的味道,“第三医院,3225病房,她没事,已经醒过来了。”说完,不等对方的回话她就立刻切断了通话,扭头看向病房门上的小窗户——

  廖咏咏正在里面跟父母理论,她的脸色虽然很难看,但精神还不错;宁宇试图摸她的头发,却被她一下甩开。

  推开门走进去,宁宇正在对赵静华说话:“校长,廖伯伯有急事的话,我先送你回去再过来吧。”

  咏咏瞪了他一眼,“我不要你留下来!你们都走!”

  “好。”宁宇倒好脾气得很,“好,我也走。”

  徐亦然垂下头,冷漠地看着地面。宁宇拍拍她的肩膀,“咏咏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拜托你好好看护她吧。”

  “她也不要!我谁也不用!”咏咏捶着床愤怒地叫着。

  赵静华和廖志贤互相看了一眼,后者无奈地摇了摇头,“惯坏了……”赵静华握了握丈夫的手,“你公司还有事情,先去吧。咏咏已经没事了,你也放心吧。”

  廖志贤沉吟了一下,看了看宁宇,“你也回去,跟你爷爷说一下,想必他现在正担心。”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宁宇欠一欠身,礼貌得体地笑,“爷爷那里我会想办法解释,校长就不用太担心了。”

  赵静华面无表情地看着宁宇离去,那冷静戏谑的背影却叫她心底浮起一丝寒意。

  到底是咏咏不愿意嫁给宁宇,抑或是宁宇不愿娶咏咏?

  她曾经以为这个优秀的年轻人是相当恋慕咏咏的。可现在看到他这种无意间流露出的得意之情,竟似一切皆如他所愿一般。这个人,竟是令她完全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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