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书阁 > 乔宁 > 聘后为妻 | 上页 下页
二十九


  缪容青不可能信她的,她很清楚。冉碧心在心中对自己如是说道。

  然而,静等许久,始终未闻缪容青启嗓质问,抑或说些冷嘲热讽的话。

  她难忍忐忑,举目望去,不意然的对上一双比大梁皇宫的夜,越发深沉浓黑的眼;那双眼,复杂得连她这个曾两世为人,看尽人心丑恶的女子,亦捉摸不透。

  他太沉静了,沉得像一潭死水,可死水底下藏着许多波澜,那些波澜一旦荡至湖面,恐将大梁从里到外掀了开来。

  这样一个不世之才,恐怕穷其大梁初立,乃至于大梁倾灭,都将只出现这么一个缪容青,可他偏偏是个奸臣。

  耿氏天下至此,早已名存实亡。

  “缪容青,你没话问我吗?”又静候半晌,始终等不到他开口,她终是沉不住气,先他一步扬嗓。

  “有什么好问的?”他面无表情,黑眸烁烁,猜不透心思。

  “方才我说的那些……”

  “你是说你方才做的恶梦吗?”他蓦然插嘴,嘴角挑高,森亮如刃的目光,不见半丝笑意,再认真不过。

  她愣住,当下不知如何回应。

  “我只当你方才说的那些,全是你做过的恶梦。”末了,缪容青如是说道。

  她满眼迷惘,心中亦然。他这是什么用意?他这么说,究竟是信她,抑或不信?……然而,她说的那些事无根无据,荒唐至极,他怎可能会信?

  怕是真把她说的话当作是梦魇了?

  冉碧心脑中一片混乱,当真摸不透他的思路。

  “缪容青,你知道我刚才说了什么吗?”她开始好奇,他究竟有没有听懂。

  缪容青只是深深地凝视她一眼,随后又拾起锦帕拧乾水,继续为她擦拭脸庞,似乎不打算搭理她。

  她懵了,再次伸手想抓住覆在脸上的那只大手,岂料,这一次没能如愿。锦帕自脸上滑落,纤手被他一把攫住,抓下,反剪在腰后。

  她水眸圆睁,还未做出反应,那张俊颜已经凑近,垂下一双长睫毛,英挺的鼻梁碰着她的脸,他的唇就这么印上来。

  轻轻地吻着她。

  “莫怕。”恍惚间,她似乎听见他如是劝哄。

  可她不明白,他既然不信她,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的吻,透着怜惜与安抚的意味,不带一丝撩拨或挑逗,只是纯粹的吻着。

  她心底的那抹顽强,如同霜雪曝晒在煦阳底下,一点一滴融化……

  莫名地,她感到慌张,感到心怯,总觉得这个男人把她摸透彻了,可她却对他一无所知。

  他似乎总能找到法子对付她,让她不得不屈服,让她……不得不对他动心。

  “你知道我在怕什么?”她从他的吻中退开身,眸光盈盈,彷佛两面水镜。

  “我知道。”他的语气再肯定不过。

  “为什么要帮我?”她指的是他从缪萦手中救出她。

  他嘴角一挑,黑眸湛湛,里头有着不容错辨的情愫,自嘲地回道:“难道我表示的还不够吗?”

  她一窒,没想到他会如此大方坦承,默了下方道:“我是耿欢的妃嫔。”

  “你与耿欢是什么关系,我比谁都清楚。”提及此事,他眼神冷了几分,分明是醋意。

  她何德何能,居然能让这个地下皇帝对她这般在乎……冉碧心心口一抽,有股说不出的温热,在胸中涌动。

  “皇太后不会就此罢休,从现在起,你得听我的。”

  她情绪激动的低嚷:“那是耿欢的亲人,他想回去……”

  “诚王府已经败了。”缪容青只给她这么淡淡一句回覆。

  她哽咽一下,鼻头渐红,别开脸,潸然泪下。

  大手却将她的脸扳回来,他目光稍带严厉的轻斥:“若想保命,那便别再插手诚王府的事。”

  “……是她做的?”

  缪容青不作声。

  冉碧心眼中的伤悲逐渐被愤怒取代,她握紧双拳,下意识咬住早已破洞渗血的唇瓣,藉此压抑满心的恨。

  “你得听我的,才能好好活着。”

  “在这座吃人的宫殿里,没有人能好好地活着。”

  听出她话里的浓浓悲哀,缪容青捧起她的颊,神情坚定的许誓:“我会保你不死,保你好好地活着。”

  “那耿欢呢?”她不识相的问道。

  他没回话,只是清冷冷地看着她,彷佛她问了一个极蠢的问题。

  她心下一慌,两手紧紧揪住他袖袂下的手臂,略带哭嗓的央求道:“缪容青,你答应我,别杀他。”

  他漠然反问:“凭什么我要答应你?”

  她愣住,却又无从反驳起。是呀,她什么也给不了,她不过是这座宫里的一小傀儡,而他什么都有,样样不缺,只除了……那把龙椅。

  见她两眼顿失光彩,好似悟透了什么,一脸死灰般的绝望,缪容青曾以为早已不会被女人动摇的心神,竟起了波澜。

  他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她出现,更想不到,自己居然会为了她,再次起了情爱之心。

  缪容青握住了准备松放的纤手,黑眸微微一闪,道:“只要你好好的,我便会尽我的能耐保住他。”

  “谬容青,谢谢你。”

  闻言,青苍的娇颜蓦然绽亮,她泪盈于睫,感激地望着他,不住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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