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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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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之所以无法遁形,还是因为你实在太温柔太纯洁了吧?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超然,我也无法对这样的你倾心……说到底,这算不算是相互吸引呢?你有我所欠缺的平静和纯洁,我有你没有的市侩和精明……” “你一点也不是小人……” “你……真的温柔得像我母亲……” 她低低地说着,然后睫毛颤抖,最终闭上。也是了,临睡着前,她似乎才想起来,她似乎为了帮忙抵抗狄狂的事情,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合眼了…… 一直等到她鼻息沉稳,花飞缘才收敛了脸上的温柔笑容,而原本抚摸着她秀发的手,也猛地收回。似乎感觉到了热源消失,她微微呻吟一声,让他吓了一跳。 “你……还没睡着?” “……嗯……” 她感觉到自己脑袋混乱,但是有些奇怪的感觉却反而滋生出来,就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人狂暴不安。 对方身上的花香飘过来,是浓郁的昏眩,平时就感觉到头昏,现在昏得更是彻底,甚至连头顶上的他的表情都看错。 那潋滟的眸子中不再是她所熟悉的温柔,却充满了惊讶与厌恶。 厌恶? 她自嘲地笑了起来,感觉到自己还真是担心过了头。事情还没有东窗事发,喜爱着她的花飞缘怎么可能对她露出这种表情? 不过,等到三更去见了公子以后,那就一切都不一样了吧…… 思考到这里,她的眸子暗淡,说不出的怅然…… “你怎么了?”温柔的声音传过来,再看过去,花飞缘的眼睛中盛满了浓浓的关怀。 “没有……”她摇头,就算有也不能明白地告诉他。想了想,也算是间接想知道他的想法,于是拐弯抹角地问了起来:“如果你……如果你的脚……没有受伤的话,你会想做什么?” 花飞缘心中一突,手指微微握紧,脸上还是带着那笑容,“什么?” 她不可能看透他的伪装的!绝对不会!他自信可以欺骗过任何人,虽然她是同类,都是同样狡诈精明,但是也绝对不会识破他…… “没什么……”眸子变得暗淡,许淡衫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所以没有发现他小小的异状,“只是好奇而已……现在的你云淡风清,置名利于不顾,但是如果你有能力有权利,是不是还要要求更好的东西?是不是就算拼了自己的性命,就算是舍弃最爱的人,都要得到一切?” 这说得不就是现在的他吗? 花飞缘微笑,掩饰着心中的动摇,口头上却回答着:“自然不是……这世界上比名利重要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我又何苦拘泥于这样的东西?” 许淡衫虚伪,但她虚伪得真实,而花飞缘虚伪,却虚伪得虚幻。 “也许,让我的心如此痛苦的……就是你这份淡然吧?”许淡衫轻轻低喃,然后台上眼帘,再度入梦。 只留下花飞缘盯着她的睡容直看,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白玉雕成的手轻轻伸出,抚摸着她的脸,温柔无比。 不知道是什么感情,不是爱也不是怜惜,但就是管束不住自己的手,花飞缘对这一点诧异不已。 自己,是用外表欺骗她,然后通过她来利用展青涟的。她是自己这盘棋中最有利的棋子,自己却对这颗棋子产生了难解的情绪。 看她的睡容,即使是在睡梦之中,仍然是眉头紧锁,无法放松,秀丽的容颜上洋溢着刚强,形成矛盾,却意外融合的感觉。 说她受他吸引是他的淡然?别笑死人了!他花飞缘虽然长就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但整个身体都被叫做“野心”的野兽吞吃得完全!和他相比,她许淡衫简直纯洁得如同刚生下来的婴儿! 什么真实,什么淡然,什么没有野心,都是假的!只要掌握了天下,才能拥有一切!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都窥视这如画江山,这才是真正的男儿本色! 说到底,她……还是太天真了! 手指抚摸着她的脸,然后花飞缘没有再做进一步的举动,连让人帮忙将她抱到厢房的命令都没有下,就这么在她身边躺下,闭上眼睛,也闭上自己胡思乱想的情绪。 ——######—— 一切,都在三更! 三更到,更鼓的声音突破重重雨幕传入许淡衫的耳朵里,让她从无边美梦中惊醒。梦碎,黑暗的现实来临。微微一动身子,身边发出短浅的呻吟,她吃了一惊。回头看见花飞缘躺在她身边,鼻息安稳,这才松了口气,然后脸颊绯红。 哦,对了,她是躺在他的软榻上休息的…… 意识到时辰已到,顾不得什么浓情蜜意,许淡衫轻轻翻起身子,在不吵醒他的情况下下床,却发现自己的罗裙有一截压在他的身子下面。 叹息一声,许淡衫轻轻拉扯,却听到他微微的呻吟,当下不再试第二次。目光穿梭,看到旁边的水果刀,当下拿了出来,轻轻向自己青底碎花的裙子上一割,当下脱了身。 脚步轻点,施展出绝世轻功,为了防止被其他人发现,许淡衫从窗户中一跃而出,几个点落,消失在细细雨幕中。 手轻扶,花飞缘在她身形消失后坐了起来,炯炯的眸子好比矗亮的猫眼,直盯着她消失的方向,然后抖动袖子,带起一股香风,化成一朵白云,尾随其后。 风从大开的窗户中穿过,带起细细雨珠和几片被雨打下的花瓣,旋转着落在被褥之上。青色的衣裙,被哭泣般的雨水浸透,落在地上,染上泥污,如被践踏的春心…… ——######—— 今晚三更,浮云楼外三里亭。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水夹杂着惊雷,袭击大地。 三里亭外,梧桐林立,枝叶在暴雨中摇摆不定,形成一道又一道的鬼影,配合上雨水的肆虐,发出阵阵夜哭的声音,分外心寒。 害怕……害怕这样狂暴的天气,正如她心情的证明。而梧桐的夜哭,那嘶哑而恐怖的号叫也让她难受。凄风冷雨,鬼影重重,如果是往日自然没什么要紧,但今天不同! 刚刚在“观月”和花飞缘浓情蜜意,现在却不得不背叛他和自己的真心。 身子很冷,被雨水敲打得很冷。 心,很冷,因为即将所做的事是那样不被容忍。 但是即使如此,她还是要做。责任、忠心与爱情,后者最轻。 三里亭中,早有一人影卓然而立,显然等待多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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