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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我不是说过不许叫皇上吗?”他怒喝一声,把寿儿吓得跪倒在地,哆嗦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瑜皇贵妃不明白霁威为何突然发那么大的脾气,她急忙走过来,瞧见霁威的伤口不断溢出鲜血,顿时吓慌了手脚。

  “这是怎么回事,荣儿、寿儿,你们是怎么侍候七爷的!”情急之下,她忘了自己最怕见血,忙乱地想替他里好凌乱的药布,但是猛一见鲜血淋漓的伤口,她立刻觉得反胃欲呕,本能地后退几步,捂住口鼻大叫着:“罗烈,你赶紧过来瞧瞧七爷的伤!”

  霁威像头负伤的兽,再度被瑜皇贵妃无心的反应刺伤,他恼怒地挥开身边所有的人。

  “任何人都不许过来!”他用力扯开胸前松脱的药布,尽情发泄似地往外一扔,走到临时铺的地铺上躺下,不再理睬任何人。

  罗烈、荣儿、寿儿和一干侍卫们全都跪了一地,看着霁威肩胛上丝丝流淌的鲜血,个个面无人色,三魂七魄都吓飞了。

  瑜皇贵妃叹了一口长气,她对霁威向来没辙,霁威的个性偏冷,也不多话,兄弟姊妹加起来有九个人那么多,但和他较亲的也只有九皇子霁华和六公主霁媛,谁都弄不清楚他心中在想些什么,连她这个亲生额娘也从来都拿捏不好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才好。

  “霁威,你别这样……”她趔趄走近他,温言软语地说道。“天冷,你别冻病了,先把棉袍子盖上,让罗烈替你上药……”

  “用不着理我,谁都不许靠过来!”他合着眼,喝断她的话。

  瑜皇贵妃怔站住,不知该拿他怎么办好,只好等他气消了再说。

  “把柴火移些到七爷身旁,别让他冻着了。”她低声下令,侍卫们匆匆挪了些柴火过来,努力把火添旺一些。

  瑜皇贵妃看得出来霁威是在闹脾气,她并不怪他,这阵子在他身上实在发生太多事了,父皇骤逝、长兄杀伤他、皇后养母自刎,他才十八岁时,接二连三遭受到这么多打击,也难怪情绪不稳定。

  她幽幽叹了口气,忽然听见桑朵那“嗯”了一声,像是要醒过来。

  桑朵那缓缓睁开眼睛,眨动着长睫,朦胧地环视,看到大殿内奇怪地跪着一堆人,一片鸦雀无声。

  她再转头环视,看见一个男人躺在近墙处,身上的衣服脱卸下一边,露出光裸的右臂膀,在他肩胛处有道长长的刀伤,渗出的血丝正朝腹部流淌。

  她迷迷糊糊的,不明白眼前为什么突然多了这么多人?那个受伤的男人是谁?他怎么了?那些跪着的人又是谁?

  “朵儿,你醒了吗?”

  好熟悉温柔的声音。

  她转了转眼珠子,看见美丽的少妇正对着自己笑,这少妇好眼熟,好象……

  “姨母?”怎么可能?她不敢相信。

  “朵儿,你能认出姨母了!”瑜皇贵妃惊喜地低喊。

  桑朵那的意识渐渐清醒了,她挣扎着坐了起来,无法置信地紧紧抓住瑜皇贵妃的手。

  “姨母,我不是在作梦?我没死吗?”她呐呐地说道。

  “不是梦,幸好你过着了姨母,大难不死,你必有后福呀。”她带泪又带笑地将桑朵那抱进怀里。

  “姨母,我额娘死了,我父汗也死了,我的族人几乎都死了……”桑朵那想起遍野尸首的景象,“哇”地一声,失声恸哭。

  “姨母已经知道了。”瑜皇贵妃心痛地拍抚着她,眼圈也红了。“可怜的朵儿,别担心,你还有姨母在,姨母会好好照顾你的。”

  桑朵那紧紧抱着她,像抱着唯一的救命浮木,哭得抽噎了起来。

  瑜皇贵妃就这么抱着她,陪着她落泪,直到她哭声渐止。

  “好些了吗?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她捧着桑朵那的脸,万分慈爱地问。

  桑朵那泪眼汪汪地点了点头。

  “荣儿,去把馍馍泡在热汤里,弄一碗过来。”

  桑朵那依恋地倚在瑜皇贵妃温暖的怀里,蓦地心中一动,视线朝受伤的男人望过去,这回终于看清了那张雪雕似的脸孔,正是偶然会出现在她梦中的人。

  “那不是霁威表哥吗?”她唬地直起上身,惊愕地喊。

  “是啊,两个月前你们才见过的。”瑜皇贵妃凄然地一笑。仅仅两个月,在他们每个人身上竟然都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表哥受伤了,他是怎么受伤的?”她全部的心思和注意力都被牵引到了霁威的身上。

  “一言难尽。”瑜皇贵妃无奈低叹。

  “受了伤怎不上药?上了药会好得快些呀!那么多人在这里,怎么就没有人替表哥上药呢?”她着急地喊,觉得一颗心都揪紧了。

  瑜皇贵妃叹口气,更加无言。

  桑朵那想起了什么,伸手往腰间的暗袋摸出一只小荷包来。

  “我这儿正好有父汗给我的活血丹和金创药,我去替表哥敷上。”她说完,便挣扎着起身,却又浑身乏力地软倒在地。

  “你身子还弱,等等再说。”瑜皇贵妃急忙扶住她。

  “表哥伤得那么重,怎么能再等等?”她很坚持地。“姨母,要不您叫个人把这药给表哥敷上。”

  “这……”瑜皇贵妃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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