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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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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照料四爷的饭食起居就是好丫鬟,谁说一定要琴棋书画都会的?要说琴棋书画,我也没一样会,可王爷还是把这个家交给我来管。”香灵夫人冷哼一声。 “丫鬟就是丫鬟,低贱的出身是明摆在那儿的,就算调教得像个千金小姐也还是个奴才,我真不知道若兰姐姐到底怎么想的,一个府里若是小姐不像小姐,丫鬟不像丫鬟的,这还像什么话?简直乱了套!” 听见香灵夫人提到了老夫人,花竽心口一缩,她悄悄环视众人一眼,只见迎月贴身站在香灵夫人身旁,锦荷和梅琪并列着。她很清楚这些人都不喜欢她,也不可能替她帮腔说话,她感觉自己人单势孤,无助得很,暗暗祈祷凌芮希早一点回来,赶快结束她的痛苦。 “太太说得是。”迎月忙接口说道。“丫鬟有丫鬟的本分,把水鸭伪装得再像天鹅,骨子里头还是水鸭。” “是啊,该沏茶的时候不去沏茶,装模作样地和四爷下棋,倒像个主子似的,真是不像话!”锦荷数落着花竽的罪状。 花竽极力压抑心头的忐忑,她明显感觉得到香灵夫人很不喜欢她,而“云养斋”里的大丫鬟和二等丫鬟则都连成一气讨伐她来了,她渐渐发现气氛非常不利于自己,神色一怯,眸中渐渐流露焦灼不安之色。 “花竽,你有什么话说?”香灵夫人端正了坐姿,漠然问道。 花竽心摇头,惶恐地说道:“奴婢犯了错,太太责罚就是,以后奴婢会好好反省,不会再犯错。” “迎月服侍芮希几年了,从没犯过什么错,芮希也从来没有把迎月赶回家过,可是你一来,迎月就被赶了,我真不知道你是如何从中挑拨的。”香灵夫人愈说愈生气。“就算你已经是芮希的人,犯了错教我看不惯了,我还是会把你撵出去,别想我会把你留下来兴风作浪!” 花竽心口怦怦急跳,有一股不祥这感,慌忙跪下道:“太太,别把奴婢撵出去,奴婢在外头没有亲人可以依靠。” 香灵夫人微眯双眼,精心描绘的黛眉弯成了新月般的弧度。 “你又不是王府的家生奴,是若兰姐姐中途买来的丫鬟,怎么可能没有亲人可以依靠?当初把你卖进王府的人是谁?” 花竽低声嗫嚅。“是……我的叔婶。” “好,那你就回你叔婶家去住些日子再回来吧。”香灵夫人容不得好辩解,站起身便朝外走。 花竽惊慌地起身追向她,哀声恳求着。“求太太等四爷回来再发落奴婢吧,或是奴婢还回老夫人身边服侍,就是求太太不要把我撵出去!” “等芮希回来?”香灵夫人冷冷一笑。“就是等他不在了我才要发落你。” 花竽终于明白不祥的预感是什么了,她就要被撵出府去了。 “迎月犯了错被芮希责罚,送回家去思过,所以,你犯了错也应该和迎月一样,领相同的责罚。”香灵面无表情地说道。 花竽怔然呆站着,只听见香灵继续说道:“我已经好好训斥过芮希了,叫他别太宠着你,为了你冷淡了忠心服侍他多年的迎月,总算他今天想开了,已经答应我要把迎月正式收房为妾,以后迎月就是云养斋里的四姨娘。还有,元配妻子也已经订下金陵宋家的千金了,下个月就要迎娶进门,我要是不整顿一下这里的规矩,将来只会闹得更厉害。” 香灵夫人一句又一句清晰的话语在花竽的耳际回荡着,她只觉得耳朵嗡嗡地不断作响,喉咙像被什么梗住了似的,难以言语。 看见迎月的嘴角隐隐向上扬起,露出一抹诡秘而得意的笑容,她才明白原来凌芮希出门前想对她说的就是这件事。 她并没有愤怒,没有嫉妒,也没有慌张,因为在她的心里,凌芮希本来就该对迎月负责,而娶元配妻子这种结果也一直都在她的预期中,只是心里有种很伤心、很伤心的感觉,然而她却不知道究竟因为何事而如此伤心。 “恭喜四姨娘。”她谦顺地朝迎月道喜,神情恍惚木然。 迎月倒是有些诧然,没有想到花竽的反应会是这样平和冷静。 “你把自己的东西收一收,后门有辆车已经在等着了,别以为磨蹭到芮希回来就没事,我要你走,你就非走不可。”香灵夫人冷然道。 回去?她要回哪里去?她要走去哪儿? 花竽失神地望着香灵夫人,终是没有问出口,因为站在这里的这些人并不会关心她的去处,也不会关心她有没有安身之处。 她回到暖阁收拾包袱,一年前离开老夫人时,也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包袱,现在一年后要离开凌芮希了,包袱还是这么点大,心下不禁有些凄然,打开花梨木桌下的抽屉,她取出没有被她丢弃的锦囊收进包袱里,隐隐约约听见香灵夫人和迎月在屋外头的说话声,仿佛也不顾忌她会听见。 “什么四大丫鬟?汪若兰以为弄四个小丫头到我儿子身边狐媚勾引,就可以报复我了?她也实在把我看得太无用了,现在我就要一个一个把她们给撵走,看是她厉害还是我厉害。” “大爷和四爷都是太太的亲生儿子,自然是听从太太的话了。大爷把风竺送给了宫少爷,不是就正合了太太的心意吗?现在四爷自然也会听太太的意思,把花竽给撵出府的。” 花竽的思绪彻底冻结,原来,她和风竺离开兰王府都是香灵夫人的意思。她和老夫人之间勾心斗角,而她和风竺却成了牺牲品。 “女子无才便是德。”她又听见香灵夫人冷冷地笑着说。“汪若兰永远没有搞清楚自己为什么失宠?永远是那么孤高冷傲,永远不懂男人的心思,现在还弄来四个跟她就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丫头,想来迷惑我的儿子,也真费了她一番苦心。可惜呀,她在我手里栽了多少次跟头都还没学聪明!那四个丫头我每回看了就有气,跟汪若兰年轻时候几乎有六、七分像呢!” “老夫人特别挑选长得跟自己相像的丫头,摆明了就是要跟太太斗。” “想跟我斗?她的段数还不够呢!” 花竽的额际有涔涔的冷汗滑落,背脊渐渐凉透,脸色苍白得像汉白玉雕像,半点血色也无。 掌灯时分,凌芮希回到“云养斋”,到处找不到花竽,看见暖阁里没有了她的包袱,惊讶地抓住锦荷问道。 “花竽呢?” 锦荷抽回手,笑嘻嘻地说:“迎月姐姐受了什么责罚,她现在也受了什么责罚,公平得很了。” “什么意思?你们把花竽撵走了?”凌芮希大为震惊。 “四爷别冤枉人,我们可没有那么不知好歹,敢把你心爱的宠婢撵出去。”迎月上前服侍他,脸上笑意盈盈。 “是我母亲?”凌芮希愕然。 “太太很不喜欢花竽,觉得她太轻佻了,便叫她回她叔婶家住些日子,等她反省够了,想叫她回来时再去接回来。”迎月欲替他更衣,被他推了开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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