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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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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深秋的天气,带着浓重的寒意,嘉陵江畔,已充满了一片萧索的景象,树枝光秃秃的耸立在漠漠的寒空里。坠落在地下的树叶,正和枯黄的野草一起在泥泞中萎化。大概由于冷的关系,嘉陵江两岸空荡荡的没有什么行人,那些平日爱笑爱闹的学生们似乎也都深藏了起来,再也看不到嘻笑怒骂的人影。无人利用的渡船,寂寞而冷清的靠在岸边,盛满了一船黄叶。 何慕天穿着大衣,脖子上系了条围巾,没有戴帽子,在瑟瑟的寒风中寥落的向镇里走去。石板上已青苔点点,湿而滑,细雨才停止没有多久,小路边的枯树仍然是潮湿的,褐色的树干似乎可以挤得出水来。他低垂着头,从一块石板上跨到另一块石板上,缓慢的,无精打采的走着。走进沙坪坝的小镇,他在镇口那家小茶馆的门前站了站,迟疑了一会儿,终于摇摇头,继续向镇里走去。 转了一个弯,梦竹的家门在望了。他站住,瞪视着那两扇阖得严严密密的黑漆大门。门上的油漆已经剥落,两个小小的铜门环毫无光彩的垂着。他把双手插在大衣口袋,迎着风,伫立在街头,茫然的看着那两扇门。 “为什么?为什么?”他心中有着大大的问号,为什么?已经整整十天了,他得不到梦竹丝毫的消息,小茶馆中等不到她,新租的小屋她也从不光临。无论走到那儿,都不再有她的影子,她像是突然间从这世界上隐没了。见着人,他总是问一句: “碰到梦竹吗?” “没有呀!你不是天天和她在一起吗?” 天天在一起!可是,这天天在一起突然中辍了,中辍得完全莫名其妙。这是怎么回事呢?她淡忘了他?她忽然不喜欢他了?到底是什么原因?无尽的期待使他要发狂了!望着这两扇门,他真希望自己能钻进去,找着梦竹,问出一个底细来。 细雨又开始飘起来,到处都白茫茫,昏蒙蒙的一片。他摸了摸头发,摸了一手的水。雨彷佛正在慢慢的加大,站在这街头又算什么呢?下意识的,他向前走去,一直走到梦竹的家门口,停在那大门前面。他从门缝中向里注视,深院悄悄,重门深锁,他找不到一丁点梦竹的痕迹。在门边又足足站了十分钟,雨水已从他头发里沿着脖子向下滴,冷冰冰的。 忽然间,他咬了咬牙,想见到梦竹的欲望强烈的控制了他,他伸手重重的敲了敲门。门里寂然无声,他又等待片刻,再敲了敲门,这次比刚刚更加坚定了。半晌,门里有了动静,有人向大门走来,同时,一个苍老的,妇人的声音在问: “是哪一个?” “请开开门,我找一位李小姐。” 门打开了,站在门里的是奶妈,看到何慕天,她似乎有点张皇失措,微张着嘴,她愕然的站在门口。何慕天还没有忘记她,立即点了个头问: “奶妈,梦竹在家吗?” “梦——梦——竹——”奶妈嗫嚅着,还来不及把话完全说出来,里面,另一个富于权威性的声音响了。 “奶妈,是谁呢?” “哦——哦——”奶妈更加失措了,仓皇的想把门关上,一面匆匆的说:“你走吧!小姐不在家!” 何慕天一脚跨进门槛,用身子抵住大门,固执的问: “梦竹怎么样?奶妈?” 奶妈还没说话,李老太太走出来了。她斑白的头发梳着髻,缺乏血色的脸庞显得严肃和冷漠,那对锐利的眼睛看起来是坚定而近乎无情的。出于一种本能的直觉,何慕天知道这就是梦竹的母亲了,没等他开口,李老太太已迅速的用眼光在他脸上看了一圈,冷冷的问: “你要什么?” “您是李伯母吧?”何慕天尽量使自己的声调显得谦和而恭谨:“我姓何。” “你要做什么?”李老太太不假辞色的问。 “我想——见见李梦竹小姐。” “对不起,她不在!”李老太太简短的说,想关起大门。 “请等一下,”何慕天拦门而立,却仍然用恭敬的口吻说:“您能告诉我,她到哪里去了吗?” 李老太太锐利的盯着何慕天,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冷然的问:“你打听她做什么?” “我——”何慕天有些难以回答。“我希望能见到她,我们是朋友。” “朋友?”李老太太蹙着眉问,接着就说:“那么,好吧,告诉你,她到成都去了。” “成都?”何慕天浑身一震:“她去成都做什么?” “去——结婚!” 何慕天抬起头来,直视着李老太太,李老太太也瞪着眼睛望着他,他们两人相对而视,彼此都在衡量着对方。一层敌对的气氛在二人中间弥漫。 好半天,何慕天昂了一下头,冷静而固执的问:“她在什么地方?伯母?” “成都。” “不,她不会。” “如果你知道,何必来问我?”李老太太冷哼了一声说:“你请吧,我要关门了。” “伯母,请您允许我见见她。”何慕天屹立不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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