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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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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第一晚来这儿吃饭,我就有了那种感觉,”柏霈文说,他又显得兴奋了。“我觉得你像含烟,强烈的感觉到含烟回来了,所以,我才会那样迫切的争取你!又布置下那间和当初一模一样的房间,来刺探你!自从含烟山庄烧毁后,我再也不种植玫瑰花,我怕闻那股花香,它使我黯然神伤,但是,为了你,我却吩咐他们准备一瓶黄玫瑰。你瞧,我并不是茫然无知的!但是,你逃避得太快了!每次我要刺探你的时候,你就远远的逃开!哎,含烟,你让我在暗中摸索了这么久!” “你早就怀疑了?” “是的!我一日比一日加深我的怀疑,我开始想,含烟不一定是死了!我们始终没有捞着尸体,凭那一点断定她是死了呢?于是,我的信心越来越强了,再加上老尤又说——” “老尤?”她怔了怔。 “是的,老尤!你不认得他,他却在十年前见过你,他原是给工厂开运输茶叶的卡车司机,你在工厂的时候,他见到过你。但是,到底是十多年了,他也无法断定了,但是,据他的许多叙述和描写,使我更加相信你是含烟,所以——” “哦,原来老尤是你的密探!”方丝萦恍然的说:“怪不得他总是用那样怪怪的眼光看我!” “你不要责怪他,”柏霈文说:“他对你非常恭敬的!他认为你是个最完美的女性!事实上,你一走进柏家,就已经成女主人了,亚珠也崇拜你!” “女主人!”方丝萦冷笑了一声:“我可不稀罕!” “我知道,”柏霈文急切的说,那层焦灼的神情又来到他的脸上。“不是你稀罕,是我稀罕!” “是?”她冷冷的说:“这是人类的通病,失去的往往是最好的,得到了也就不知珍惜了!” “再试一次,好吗?”他迫切的问。 “我说过了,不!”她注视着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再告诉我一件事,那晚在含烟山庄的废墟里,你知不知道你抓住的是我?” “哦!”他有些困惑,有些迷惘。“我不能断定,但是,我希望是你,也希望你就是含烟!” “你用了一点诡计,我想。什么时候,你才能断定我是含烟了?” “当我从昏迷中醒来,发现你睡在躺椅上,而老尤又告诉我,你昨晚回来时,曾掉落了一朵玫瑰花,含烟山庄的玫瑰花!那时,我就知道了,所有的前后情形都连锁了起来,我知道:方丝萦就是章含烟!” “那么,你还要叫立德来做什么?” “防止你逃避!你会逃避的,我知道!而且,我也还不能百分之百的断定!” “好了,现在,你拆穿了我。”方丝萦用一种坚定的、冷淡的语气说:“我在住到这儿的第一天,就下过一个决心,我不被认出来就罢了,如果有一天被认出来了,那就是我离开的一天!” “含烟!”柏霈文的脸色又苍白了。“我说过,我不敢祈求你原谅,但是,你看在亭亭的面子上吧!” “亭亭?”她站了起来,走到窗口。“你就会抬出亭亭来做武器!”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怨愤。“你不爱护她,你不怜惜她,逼得我不得不留在这儿,现在,你又想用她来做武器拴住我!” “不是的,含烟!” “我不是含烟!” “好的,丝萦,”他改口说:“我是爱那孩子的,但是,她更需要母亲啊!” 方丝萦闭上了眼睛,她又觉得晕眩,柏霈文这句话击中了她的要害,攻入了她最软弱的一环!亭亭!亭亭!亭亭!她怎忍心离去?怎忍心抛开那可怜的孩子?她的嘴里说得再强硬,她心中却多么软弱!事实上,她愿用全世界来换取和那孩子在一块儿的权利!她不能容忍和那孩子分离,她根本不能容忍!用手扶住了落地窗的框子,她把额头倚在手背上,她闭着眼睛,满心绞痛,痛得额上冷汗。她将怎样?她到底将要怎样? 一只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肩上,她一惊,回过头来,是高立德。他用一对好温和、又好了解的眸子瞧着她,低低的说:“留下吧!含烟!随便你提出什么条件,我想霈文都会答应你的。主要的是,你们母女别再分开了!” “是的,”霈文急急的接口,他也走到窗前来,满脸焦灼的祈求。“只要你留下,随便你提什么条件都可以!” “真的吗?”她沉吟着。 “是的!”柏霈文坚决的说。 “你不会反悔?你不会破坏约定?” “不会!你提出来吧!” “那么,第一点,我是方丝萦,不是含烟,你不许叫我含烟!我仍然是亭亭的家庭教师!” “可以!” “第二点,你永不可以侵犯我!也不许示爱!” “含烟——”他喊着。 “怎样?做不到吗?”她抬高了声音。 “不不!”他立即说,咬了咬牙。“好!我答应你,再有呢?” “关于我是含烟这一点,只是我们三人间的秘密,你绝不能再泄漏给任何人知道!我要一切维持现状!” “可以!” “还有,”含烟咬了咬嘴唇。 “怎样?”柏霈文追问。 “你必须和艾琳和好!” “什么?”他大吃了一惊。 “你必须和艾琳和好!”方丝萦重复了一句。“她是你的妻子,只要你心里没有含烟的鬼魂,你们可以相处得很好!事实上,她是很爱你的!” “你这是强人所难!”他抗声说:“这太过分了!含烟!” “瞧!马上就犯忌了!” “哦,丝萦,”他改口,焦灼而烦躁的。“除去这最后一项,其他我都可以答应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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