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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他眼神一闪,突然问:“如果谣言的主角是应展而不是我,你是否有不同的反应?”

  “什么意思?”

  “随便说说。”他朝前扬了扬下巴,“快到了。”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些什么,刚才的不平转化成一股郁闷,盘桓在胸口处久久不曾散去。

  程昊的别墅位于山脚,两层建筑,背山靠水,雅静清幽。屋内有院子,外墙上有矮矮的不锈钢镂花,丛丛绿阴从内中伸出。叶尖随着风动泛着碧绿,似告知路人主子钟爱自然,偏好花草。

  程昊掏锁匙开门,扭头朝她一挥手,笑说:“欢迎光临寒舍。”

  她小脸一红,双手交抱胸前跨步进入。

  院子不大,墙边种了不少紫葡萄和金银花,院内没有假山鱼池,纯铺着大片的草坪,上面随意堆放着数颗形状天然的红岩石,一条鹅石小路从中穿插延至主楼。

  米白色的主楼外墙干净高雅,落地玻璃窗挂着蕾丝雪纺帘子随风飞舞轻扬。风起帘动间,隐约显露的内里的摆设也是洁净、安静、祥和的。

  绝对是很幽雅的屋子。

  然而,当繁华落尽,暮鼓晨钟之时,此地的简单和清冷并非很多人,尤其是年轻人接受得了。以程昊谨慎的性格,购置此房必定钟情良久,绝非一时冲动。

  这人外形普通,性格内敛。或许因为意识自身平凡,所以从不在乎表面浮华。从某些角度看,这其实算是一个优秀的男人,最难得的是,相识数月,他一直陪伴着她,愁她难过、忧她感冒、陪她奔走淋雨……

  她的鼻间蓦然酸热,然而略略平复后,一抹疼痛在心头滑过——除了丁秋,他是唯一一个知道自己曾钟情应展的人……即使两人真会发生些什么,也不可能是现在,毕竟一颗心是因为遗漏而修补,若同期发生,未免损害了他的自尊……

  丁萌微叹口气,再悄然咽下肚子——晓得自我唾弃的完美主义者都必然痛苦,为了不可能改变性格,为了不可能控制命运,为了不想损人利己,只能任由事态发展,怀揣无法掌握快乐与忧伤的彷徨,做一天和尚敲一天的钟。

  程昊把保温杯放在茶几上,望着洗完澡后,穿上他最小码衬衣外加睡袍,前襟包得严密,腰带扎得紧紧的正用毛巾擦着头发的丁萌,忍不住笑了。

  “有什么好笑。”她白他一眼,小脸微微红了。心中其实知道他在笑什么。

  “你要相信你自己。”

  “什么意思?”

  “你的嗓门。”

  丁萌瞅着他,满脸“我在揣摩你什么意思”的神色。

  程昊更觉好笑,指着茶几上的保温杯,“快喝吧,甘苦茶要趁热喝,再出一身汗就精神顺爽了。”

  “你这语气像我妈。”她甩甩脑袋,把湿发撩向背后,很正规地合着腿坐在沙发上。

  “荣幸之至。”

  丁萌一翻白眼,走到沙发坐下继续擦头发,“你别支开话题,我的嗓门怎么了?”

  “张嘴一喊,大伯二叔三姑六婆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头来。”

  她一愣,随即大笑,声线干干的,有点夸张,“是啊是啊,所以可以在这儿像螃蟹般打横着走路呢!”

  程昊微笑不语。

  丁萌讪笑两声,不知再说什么好,扯过毛巾继续擦头发。半晌,仍然听不到他说话,只得装作很自然似的把脸凑向保温瓶,喃喃说:“很大的瓶子啊,别说只泡给我一个人的。”

  “我喝过了,这杯是你的,快喝。”

  她盯着瓶子发呆。

  “喝!”

  “不要这么多。”

  “快喝!”

  “太多嘛。”她噘嘴。

  她这模样很可爱。程昊心神一动,却不动声息,视线在她和保温瓶之间来去。

  厮磨了一阵,丁萌捧起来龇牙咧嘴喝了一口,随即打着冷战剧烈呻吟:“苦啊,好苦啊……”

  “再喝!”

  她眯着眼睛又灌了几口。

  “再喝!”

  她没法,只得一边啜着一边瞄向监视员般盯着自己的他,直至杯底朝天。

  程昊满意地站起身,拿着保温杯到大厅侧面的开放式厨房,一边洗着一边张望过来,“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什么?”

  “你应该记得的。”他用雪白的毛巾拭擦杯子,视线没有望着她,“事实上,我并不经常询问些什么。”

  “干吗现在又问了?”

  他不语,把杯子放回玻璃柜子里。

  她眨眨眼睛,故意说:“哦,是问我嗓门的问题?”

  “那是你问的。”程昊从冰柜拿了一罐啤酒,一瓶矿泉水放在茶几再坐下。

  丁萌垂眼不语,她当然记得他的询问——如果谣言的主角是应展,她会有什么反应。

  两人沉默。

  半晌,她小声说:“如果真是那样,我会忧虑你被谣言伤害,却不担心应展成了牺牲品。”

  他心一跳。

  “你真心实意对待我,应展却视我如无物,真是自作践不可活。”话未说完,她俯身上前抢去他手中的啤酒往嘴里倒去。

  他惊异,隔着茶几上前抢夺。

  “抢什么呢,我喝啤酒喝大的!”丁萌用力拨开他的手,然而动作太大,酒液溅在颈窝处,如一条晶亮的丝带,沿着脖子蜿蜒而下,自有一份说不出的性感。

  她抬手左右拉扯着领窝抱怨:“才洗了澡又脏了,不就一罐啤酒而已,这么吝啬干吗?”

  程昊正要道歉,抬眼间,见得她扯开了睡袍,颈窝处一片雪白——胸膛猛地一跳,热血直涌脑门,连忙缩手垂眼,不敢再往下看去,任由她把一整瓶啤酒灌个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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