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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紫瑄和沈湛对望了一眼。忍不住道:“贝贝,那你爹娘的坟……”

  贝贝的小嘴儿一噘,委屈地又落下泪来,“贝贝的家人都埋在一起……梅姨带着贝贝找了好久,把手都刨肿了……可是大火把什么都烧没了,梅姨没有法子,就偷偷包了一大包灰……”

  紫瑄的心头不禁一震。

  梅姨,难道也是命案中的幸存者?

  但眼下她却不忍心追问些什么,只得温软地劝道:“好孩子别哭。”她摸了摸贝贝的小脑袋,“你一个人跑来常州,一定饿了吧?等吃饱了,哥哥姐姐陪你一起去祭扫爹娘,好不好?”

  “好。”贝贝细细地应声。

  落日缓缓地西沉。

  常州远郊一处幽僻的山脚下,山茅野草间,果然有一座孤伶伶的坟冢立在那裹。

  墓碑上写有“萧氏阖府之墓”六字。

  只是风吹雨淋,碑上的漆大都脱落,字迹变得有些模糊。

  贝贝跪倒在墓碑前,却反而不哭出声了,小嘴咬得死紧,只是默默流泪,把沈湛替她准备的果盘点心都摆在墓前的空地上。

  紫瑄替她点了三炷香,她拜了拜,插入小香炉里。

  此时天色向晚,暮云四合,阵阵归鸦发出吵嚷而凄厉的叫声。

  紫瑄不安地仰头望天。

  沈湛轻揽住她的腰,低声劝慰,“没事,落日归鸦,古来即是如此。”

  她低叹一声,忍不住顺势偎入身边人的怀中。

  “只是这孩子……”她看着小家伙,心头亦是一阵凄楚。

  而远远的林木深处,忽然有个纤瘦的身影幽灵般出现——

  看上去似是个女子,穿着一身素色的裙衫,头戴斗笠,斗笠的边缘却罩着一层厚厚的纱帷,瞧不见面容。她静静地观望了一会儿,便悄然离开了。

  当晚,沈家在常州的一处宅邸中。

  沈湛正替紫瑄慢慢梳理沭浴后濡湿的长发。

  镜中映出一张美丽的容颜。夜风徐徐,带来满室清凉舒爽,那温柔的笑意在夜风中便如水莲花一般静静地绽开,恬静无波,却迷了身边人的双眼。

  沈湛几乎要为之屏息。

  古人云;缥缈见梨花淡妆。常说美丽的女子只需淡扫蛾眉、薄施脂粉即可,又岂知他的紫瑄,脂粉于她只是累赘?此时她卸下白日扮男装时的严谨,一头长发柔柔披下,女儿娇态便浑然天成。

  “知源——”紫瑄忽然握住他的手,忧虑地转过身来。

  “怎么了?”他仍慢悠悠地替她梳理着发丝。

  “贝贝的爹曾是常州的大盐商,以此推断……我担心萧氏的命案恐怕并非杀人劫财这么简单。”她满怀忧虑,思索中闭了闭眼,“倘若……倘若背后又牵涉到更深的利害关系,岂非如前次的账册一样?即便查实了——”她摇头叹了口气,“对朝廷、对皇上又是一个大难题。”

  沈湛却不痛不痒地一扯唇角,“那不过是一道‘回锅肉’,你我就等着吧,等当朝天子吃腻了,或是看腻了粉饰太平,总有连锅端出的时候。”

  紫瑄被他逗笑,“你别胡说。我身为臣子,总该为皇上分忧。”

  “唉,你心里若总惦念着你的为臣之道、社稷黎民,又将我置于何地呢?”他放下梳子,弯腰从背后轻轻拥住她,故意道:“反正你已经答应过我,干完这票就收手了,我可不许你反悔。”

  她又被逗得失笑。

  什么叫“干完这票就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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