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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清晨,窗外鸟声啁啾。

  白玫梳好长发,打开落地窗望出去——

  近冬,满园的玫瑰花丛里只有稀稀落落的几朵玫瑰,绽放今年的最后一次美丽。冬天至,鱼虫鸟兽要冬眠,玫瑰也不例外,等休养过一季寒冬,它们又会在春风舞出暖日后,送出一朵朵新生花苞……

  当年,妈妈是在这个高度,眺望满园缤纷的吧?!园里的秋千孤伶伶地在阵阵东北季风中摇荡,它有否怀念过那个在上面洒下串串银铃笑声的女孩?

  门外轻传两下叩门声。

  是皓尘来了,他要来接她到医院里看红玫,还要带她到德硕集团看看他的王国。她轻旋过身,快步地冲到门边拉开房门。

  发现站在门外的不是皓尘,而是父亲的现任妻子——凌淑纹。

  她手中拿着一把新鲜的白玫瑰,柔声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白玫退了一步。

  她不怨她,她认为男人的薄幸不该由女人来承担罪名,花精神去埋怨第三者,不如责怪男人寡情来的实际。

  淑纹走进门,把瓶里的残花扔进垃圾桶里,换过水、插上新鲜的白玫瑰。

  “园子里的玫瑰花全都凋零了,这些是从市场上买来的。长在温室里的玫瑰花总是不分季节盛开,难怪人家要说,温室里的花朵不知人间疾苦。”

  白玫没答话,她看着她的身影来来回回地忙着,那忙碌的动作像极了母亲。

  “爸爸和姜垣,一大早就带着红玫瑰到医院去看红玫了,姜垣这两天常嚷着校庆当天要邀请你和红玫到学校去,让全班同学羡慕他有一对好漂亮的姊姊。”

  “你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白玫冷冷地问。

  不恨!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要她走入这个家庭成为一份子,她做不到!

  “我只是影子!”淑纹深吸气,脱口而出。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白玫困惑地摇摇头。

  “我只是你母亲的影子。那场车祸后,靖嘉认定了你母亲是听到他将终生在轮椅上度过才弃他而去,他自暴自弃,自惭自悲,甚至于连找到你母亲问明真相的勇气都没有,他口里说着祝福,心里却不能不恨,恨桦姐也恨自己的残障。”

  “我母亲的爱换来的是他的恨?不值得!”

  “他那时天天喝酒,企图用慢性自杀来结束自己,我不能说他没错,可是我不知道你能不能体谅,一个原本意气风发的大男人,突然倒下来、再站不起来的挫折有多大?

  那时候朋友、亲人对他的支持都没有意义,他真正想要的只有桦姐的陪伴。

  我想公公婆婆一定在当时就知道自己做错了,所以,他们找来了好多个神似或貌似桦姐的女人让靖嘉选择,我就是其中之一。很幸运地我被选中了,说选中是好听的台面话,真正的情况是——醉眼迷蒙的靖嘉,随手一指,指在我的照片上,我就这样成了莫家的媳妇。”

  “你可以说不要的。”白玫脸上有着动容,是多大的挫折会让一个刚毅男人企图用自杀做结束?

  “我说过‘幸运’两个字不是吗?在见到靖嘉的第一眼时,我就爱上他了!奇怪吗?世上真的有一见钟情?我很难解释!

  那时靖嘉被迫坐在相亲桌上,一脸的宿醉未醒和不耐烦,这样子的男人实在制造不出好印象的,可是我就是爱上这样子的他,不管我的父母怎么劝我,我都执意要嫁入莫家。

  到最后,他们没有办法了,只好语重心长地说——女儿大了,留也留不住,是好是坏都是她的命,当父母的能帮上几分忙呢?”

  “你爱他?为什么?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你怎敢这么大手笔投资,不怕血本无归?”

  “你问进我心底深处了。我爱了他整整二十五年,他心里却从来只有一个叫叶桦的女人,我不知道这项投资算不算彻底失败?”

  “你后悔了?”

  “曾经后悔过!不过我渐入佳境了。想不想知道我刚嫁进门的情况?那时称呼你父亲为烫手山芋一点都不过分,谁接手谁倒楣。

  婚礼当天他缺席了,由他一个表弟替代娶我入门,脱下白纱礼服,发现他没出席婚礼的原因是——他醉死在酒乡中,怎么有力气爬得回来结婚?”

  “你该当场拂袖而去的!”

  “凭良心说——我想过!可是哭过一场后,我告诉自己认命,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再崎岖也要硬着头皮走下去。

  于是,我卸完妆、洗过澡,拿起抹布把满地的呕吐物清干净、换上床单,扶他上床睡觉,隔天醒来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把我踢下床。

  当时,尚未全然清醒的他,对我破口大骂:‘这是叶桦的位置谁都不准侵占。’我才知道,他心底有着另一个女人。”

  回首过往,淑纹的眼眶仍然忍不住泛红。

  “之后呢?你怎么熬出头?”同是女人、同是脆弱的一颗心,她无法不心怜。

  “我当了六年有名无实的妻子,他处处挑剔我,欺我、骂我、拿东西砸我。你看,这是一次他发酒疯拿酒瓶扔我,留下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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