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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不信前些日子还对认子兴趣缺缺的男人,会忽然变成重信守诺又爱儿子的好爸爸。

  他突然变得和善可亲,究竟是葫芦里在卖什么药?想轻易博取她的信任?

  哼,门儿都没有!

  ***

  累了。洪栗安揉揉酸涩眼皮,将一盘自己刚鉴定、分类的宝石锁进保险箱,来到员工休憩区,为自己泡了杯热茶。

  拿着热茶,他走过撞球台与高尔夫推杆练习区,无视那堆运动器材,推开一扇玻璃门,眼前立刻映入一片绿意盎然,花草香扑鼻而来,整个人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许多。

  户外是占地百坪的庭园,除了可让人随意躺卧的草地之外,还栽种各种树木花草,池塘里悠游的更是身价不凡的锦鲤,因为有专业园艺公司定期照顾,按四季更换当期花草,无论何时园中都能看见花朵盛开艳姿,闻得清香,是他工作疲惫时最爱留连的纾压胜地。

  而这里,便是“吉兆精品”珠宝工坊员工专属的休息区,只要能将个人分内工作如期完成,随时想来就来,没有任何时间限制,即使上司瞧见你躺在草地上呼呼大睡,也绝不会过来补一脚、拎回去工作。

  作为媲美欧美百年精品品牌、营销全世界的亚洲最大精品集团,“吉兆精品”各部门聚集的自然全是同业间的顶尖高手,总裁步向仁虽是以脾气暴躁着名,却是就事论事,不会无故发飙,更懂得如何笼络人心,给予员工这样的基本福利,自然也不手软。

  这之中,隶属设计部门的珠宝工坊,除了欧洲之外,特别于前年在台湾设立新工坊,网罗亚洲各地设计好手。要留住这群人,除了高薪,自由的工作气氛与自在的工作环境,当然也是必须,而洪栗安便是台湾工坊里最高阶的首席设计师。

  父亲是著名的珠宝金工师傅,他自小耳濡目染,二十五岁便成立个人工作室,从网络接受订制珠宝起家的他,因为获得当红影后的赏识,一夕成名,订单如雪片飞来。

  但他没被突来的名气冲昏头,依然讲求质量、审慎衡量自己的出货能力接单,不接受任何采访、不参与任何时尚派对,不哗众取宠的低调风格更增添几分神秘魅力。

  之后,他顺应潮流兴起的东方风,推出一系列甲骨文搭配古典图腾的限量精品,在市场获得好口碑,卖出高人气,于名流间掀起一股收藏热潮,赢得一派死忠贵妇迷的鼎力支持。

  就在大家猜测他何时会禁不住名利诱惑,趁这股热潮将事业大步拓展,却突然传来他放弃将自创品牌推向国际的大好时机,接受“吉兆精品集团”力聘为旗下专任设计师,让大家跌破眼镜。

  “到现在我还是觉得学长有那个能力,应该设立公司,将自己的品牌推向国际,假以时日,说不定你的公司还会超越‘吉兆’。”

  坐在木椅上喝茶赏景的洪栗安一愣,循声望去,原来出声的是自己的小学妹,也是去年底才进设计部成为他下属的蒋修容。

  “这么光明正大游说我出去自立门户?”洪栗安淡笑道。“你不担心总裁听见,叫你回家吃自己?”

  其实他和蒋修容虽说是学长学妹的关系,也只是因为两人就读同一所大学,在她进入集团前,两人并不认识。

  她小了他六岁,自己毕业后她才入学,没有交集、更无交情,但是在去年一批新进人员中,她的宝石切割、镶嵌功夫最为精密出色,假以时日必定能成为自己的左右手,因此便将她挑来身边培训。

  之后两人闲聊中才知道,原来蒋修容的母亲也是他当年熟客,因为和母亲一样喜欢他的作品,让当时还是高中生的她兴起走上珠宝设计的念头,便以他为榜样,跟随他的脚步一路攻读、考证,甚至进了同一间公司,目的便是拜他为师。

  洪栗安不认为自己的能力已强到足以收学生,也没这意愿,但是愿意对她倾囊相授,即使是工作以外的时间,只要她求问,他都愿意拨空指导,久而久之,交情自然比普通同事好上一些,也难怪蒋修容敢跟他说这些。

  “怕什么?有一技在身,不怕没工作。”蒋修容端着咖啡来到他身旁空位坐下,姣好容颜上不掩高傲。“说真的,比起步向仁那只‘暴龙’,学长你更专业、更具有当总裁的气势,在他手下工作太可惜了。”

  不是她爱管闲事、爱嘀咕,而是洪栗安加入“吉兆”这件事,至今仍让她心里满是遗憾。

  出身船运家族,她也算是上流社会的小公主,父母疼她、哥哥们宠她,根本不用辛苦学设计,随便在公司里安插个闲职,薪水就远高过现在,还更自由自在。

  但她选择辛苦的设计之路,不只因为心高气傲,禁不起别人看她是一无所长的温室花朵,更是因为她欣赏的男人便是这行里的顶尖,还以行事低调出了名,唯有和他走上同一条路,才能比别人更了解他的生活,更贴近他身边。

  现在,她果然如愿以偿地来到洪栗安身边,却觉得这男人越发令人捉摸不定,原本想以自己的财力与实力成为他的创业伙伴,帮他拓展事业,他却安于现状,彷佛一点也不想改变,让无从帮起的她越来越焦躁,完全不懂这男人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太高估我了。”洪栗安喝了口茶,回说:“如果要论珠宝设计这方面,我的确比步总裁专业,但是说到企业经营管理,我可是一窍不通,和客户应酬交际、拓展业务,我更是做不来。”

  “经营管理学就会了,不擅长、不喜欢交际应酬更容易,像我们总裁,除了不得不给点面子出席的场合,不都把应酬这件事交给元总监负责处理?”她听来一点都不是问题。

  “嗯,的确肯学就会。”他点头,不否认。“不过人生苦短,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自己毫无兴趣的学习。而且交际应酬这件事,我在经营工作室之初就已经吃尽苦头,我很明白有些约会不是不愿意就能找别人代替,一旦拒绝,可能失去的是足以维持一年生活的大订单,也或许是引来影响商誉的恶劣谣言。如果是自给自足的工作室,我也许能我行我素,可是一旦发展成公司,即使像‘吉兆’这样的大企业,步总裁也不能随心所欲,必须为了维持公司营运、顾全员工生计,应酬一些根本不想去的派对、宴会,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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