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书阁 > 席绢 > 别让相思染上身 | 上页 下页
三八


  我是你的妈妈呀,欢欢,她流下泪水,整个人蜷缩在角落,不知道该怎么对自己的心交代,因为她此刻还是一个人。

  房令玺已经知道她的身分,也表达他的感情,更是对她势在必得。现下的逃脱也不过是一时的,要是真的放开她,他就不是房令玺了;因为他拥有的、能在意的东西已太少,所以一点点也不肯放,全要牢牢抓住。

  对亲情的渴盼让她恨不得立即与他们父女相认,共用睽违的天伦之乐,但是,她的情感仍别扭着不愿轻易臣服。因为她这些年过得好辛苦、好辛苦,已经决定不要丈夫了!他用失忆来抛弃她,她无法原谅自己的爱情这么被糟蹋,而他却总是心想事成!

  丈夫仍然爱她又怎样?她依然这么孤单!

  不管叫房令玺抑或苏骥瑭,他都是一名浑蛋!

  不要他了!她一个人习惯了,也哭习惯了。孤单又怎么样?害怕又怎么样?那个人反正永远不会在她需要的时候到来!

  一种持续不断的噪音从远方传来,直到钻入她耳膜,她才发现自己哭得好凄惨,困在悲怆的氛围里,什么外来的声音也听不到。要不是一盒面纸已用完令她不得不起身寻找,还真听不到有人按门钤。

  她先进浴室洗脸,动作迟滞地希望外面那个人会因为没人回应而走开。但希望破灭,电钤依旧吵死人地响着。

  是谁?是来收房租的房束太太?还是楼上的单亲妈妈又要来寄小孩?

  门打开,不是她想到的任何人,而是——

  房令玺!

  一个应该已经上飞机飞加拿大的人!

  “怎么是你?!”她的声音好低哑。

  他伸手轻抚她微湿的面孔,眼底是不掩饰的怜惜。

  “你——不是出国了?”她别开脸,躲开他烫人的手指。

  “忘记拿一些重要的东西,所以又折回来。”

  “护照?”他是这么粗心大意的人吗?

  “不,比护照更重要。”他勾住她柳腰,将她半抱起来。

  “你做什么?!”她讶异地叫出来。

  “拿我忘了拿的贵重物品。看不出来吗?”他笑。已稳稳抱住她往楼下走。口气多么理所当然。

  朱月幽怒叫:“我不是你的东西!放开我!”

  “放开你,然后让你一个人躲起来哭,顺带增添我的罪状,将我打入万劫不复?不,别想我会这么继续放任你,用这三天来惩罚我八年来的遗忘已经太足够。现在,我们一家团圆。”

  “你说了算吗?我没准备这么快原谅你!不劳你代我决定原谅的时间表。”她气得槌他肩。

  房令玺任由她去施暴,吃苦当吃补地刻苦耐劳。

  “你可以用未来的五十年慢慢去准备各种原谅我的心情,为了不浪费时间,我们就顺便结结婚、养养孩子,过过幸福快乐的生活吧!”

  “无赖!”她骂。

  但他不应。

  “浑蛋!”她又骂。

  这回他微抬一边眉毛。

  “我不要你!”她挫败地大叫。

  他终于有所动作,将她给放下来,因为已经到了楼下。

  “你要的,你只是生气自己竟然还要而已。”他叹气:“别生自己的气,光是气我就已经耗尽你全部的力气了,若连自己也气,你日子还要过下去吗?”她的心事他知道,从遇到她至今总是明的暗的吃排头,直到知道她是他妻子,并辛苦了这么多年,一切也就能够理解了。

  “为什么你要来?你的身边根本没有我的位置,你一个人已经过得很好了,不像我——”不像她,这样的思念欲狂,这样的无法自力——“我不要你可怜我!”

  “可怜?”他不可思议地叹口气。“告诉我,当年我是不是追你追得很辛苦?”他觉得自己才是可怜的那一个。

  朱月幽摇头,她当年很轻易地被他追走。只因——想要有家人,想要有人疼,而这个男人这么深深地震动她芳心,嫁给他,就像嫁给一个美梦,她与他从此有了家,以为一辈子都会活在这美梦里。

  “月幽,我知道你觉得不公平,觉得我不劳而获,予取予求。相较于你的辛苦,我是幸运没错,但是我这八年来不会比你好过多少,记忆是一片空白,只能活在别人替我架构的身世里,相信自己是他们杜撰的那个人。幸运的是父亲真心对待我这个他半路认来的儿子,可是又因为这恩情,我必须放弃自己真正的那个身分,只因不想令老人家伤心,担忧着随时会失去我。但是我不好过呀!我对任何女人都没兴趣,这辈子唯一的希望是能想起所忘的一切,因为那片记忆里有欢欢的母亲,她可能是我深爱的女人。”他望着她。

  “你有明确的面孔与姓名可以思念,但是我没有。我只能猜测,不停地猜测——是不是有一个美丽温柔的女人让我深爱着?她活着吗?她过得好吗?曾不曾因为想念我与欢欢而哭泣?她还在找我吗?还是已另觅归宿?这些问题常常萦系在心中,让我不想、不愿去接受其他女人的感情。”

  她怔怔地看他,从未想过坚强稳重如他,心中竟也有这么多的不确定。这些都是她没想过的,一个失忆的男人还会去想那么多吗?会去牵挂着一张空白的女性面孔吗?

  他不是会说谎的人,那么,这是真的了?

  “如果我与欢欢是你的伤痛,那你则是我的桎桔,让我这辈子再也无法把爱情给出去——而我,甘之如饴。”

  他放开她,退后一步,静待她的决定。

  投入他怀抱,对爱情投降,双方和解;或离开他,让他无止境追求下去,延续着折磨。他这次让她选择,并且奉陪。

  她知道他的意思,但这只是假民主罢了,这人永远不会放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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