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书阁 > 席绢 > 抢来的新娘 | 上页 下页 |
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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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三个月来,君绮罗并没有与大妹深入的接触。绣捆毕竟嫁人为妻子,自会与娘家疏远;即使仍住在君家的产业中,情况依然相同。 “郑书亭,有了小妾?” “二姊替他找的。”君绛绢没好气的说着。 “甚么?” “所以郑书亭才夸二姊是集我国妇德于一身的人呀!去年你去丝路后,二姊临盆没多久,居然说自己会因生产怠慢了服侍丈夫的职务,自动替他买来侍妾!他偶尔出外狭妓,二姊还命人熬炖补品给他吃,怕他弄坏了身子。是呀!如今她是赢得了贤慧之名、赢得丈夫的疼爱,可是我却为她感到悲哀。我愈来愈不了解她了。她甚至还说贤德的女人要会持家、重风范,千万不能沉湎肉欲,一旦生下儿子就该克制自己。我发誓,她一定可以把‘女诫’那本书倒背如流。而我娘居然要我学她!” 君绮罗也不能明白大妹的心态。绣捆很爱郑书亭,她早知道,在婚前就两情相悦了,而婚后给人那种神仙眷属般的印象,竟是以此堆砌而成! 这样的爱情,好吗?为了得到丈夫的疼爱,不惜矮化自己,扭曲观念来迎合时下不合理的规范;在大部份女子的眼中,这应该算正常的,因为女人一直是这样被教育着的。而她,大概就是怪异的一个吧! 几乎,她快要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苛求了。但是,她想到石氏夫妇,他们那种结合,既是神仙眷属,又立于平等的地位,那才该是真正的爱情吧! 如果她也被死死的教导成三从四德,没有识太多书,没有扮男装看这世界,那么,今天她必然仍躺在耶律烈的怀中,拥有他的爱怜抱搂,感激于他的恩宠;而他也会将她当杨贵妃来供着。但是,到底她仍是君绮罗,她的爱情观是要求对等,要求纯净的。 如果他在说爱她的同时又娶了别的女人,要她怎能去相信他的爱情真伪? 充其量她也只是众多女人中较受重视的一个罢了。但她不要“之一”,她要全部!以心易心,只有这样而已! 犹记得那一夜的争吵,到最后他妥协在她的恨意中,“也”娶她为妃,“也”给她名份,这算甚么?她争的岂是那区区的头衔称谓?一颗完全的真心,就得是身心上完全的忠贞,他怎能说她自私?说她算计? 如果这个时代的情爱得要女人委屈自己来成全,得是女人一再退让、一再容忍才能得到男人的疼爱,那么,她全部不要! 耶律烈——你明白吗? 肚子中的孩子踢了她一下,吓到了绛绢,因为她正把手放在君绮罗圆圆的肚皮上。 “哇!好活跃!我娘说可能会生男孩。” “也许吧!”她神秘一笑。这么大的肚子,她并不担心,也许里面藏了两个小娃娃;她常有这种感觉,尤其最近踢得猛烈,像是有人在里面打架似的。 君绛绢吞了吞口水,欲言又止的看她。 “想问甚么,就问吧!你这丫头那藏得住话。” “你,很爱肚子中的小娃娃?” 其实绛绢想问的是:孩子的爹是怎样的人?大姊是个洁身自爱又孤傲的人,如果她是遭到凌辱而有了孩子,唯一的结果是她会带着孩子自杀,根本不会让自己生下孩子来。 自从她回来后,虽然每个人都想知道她在这五个月里的遭遇,却怕问出的答案太不堪,且会造成她的二度伤害,于是大家都一致的将这话题埋在心中。 但君绛绢毕竟是藏不住话的。又见到大姊对胎儿百般呵护,更是感到疑惑不已。 君绮罗看着肚子,眼光黯然,她岂会看不出小妹的心思? “我爱他!” “他是怎样的人!”甚么样的男人可以打动大姊的心? “他嘛——”她陷入沉思,轻喃:“暴躁易怒,强取豪夺,粗野无礼,霸道蛮横,心机狡诈——但是从来不会伤害我,而我总是惹怒他。而且,他爱我,以他的方式来爱我,但是他从来不知道我要的是甚么。” “呼!”君绛绢杏目圆瞪。“也合该是这般的男人才适合你了!但,他真的有这么槽吗?” 她笑了。“糟糕透顶。” “只要他爱你,就没问题了呀!姊,你是个值得男人爱的大美人,但是能爱上你也不简单。而你又从来不说出你心中的想法,要找对方法爱你就更难了。一不小心,弄错了方向就会造成猜忌,如从那男人再愚钝些,岂不是一拍两散了?那人,还在世上吗?” “他死了。”她脸色微白,因着小妹无心的一席话,让地想起了神算子吕不群的留言,更再度想起了耶律烈那哀伤的眼光——他与她,已没有任何交集了。 “所以你才回家是吧!”君绛绢又惋惜、又心疼的问着;命运一直未曾善待过大姊,连她的幸福也不放过—— 爱情,到底是甚么模样呢?她一个情窦未开的女子;害怕落到二姊那境地,又怕这辈子遇不到真心之人,倒不如一辈子不嫁算了!如果能,她希望能碰到一个全心爱她的男子——就如大宰相房玄龄与他的夫人一般。 那位因喝了“醋”而闻名青史的房夫人,曾在年轻时对着病重的丈夫发誓不事二夫,并以剪子刺瞎了一只眼表明心志;后来房玄龄仕途亨通,成了唐太宗的爱相;唐太宗欲赐美女给他为妾,房玄龄却坚决不受,而以真心回报发妻。 这故事流传后世,人人只笑房夫人醋劲大,房玄龄太惧内;然而君绛绢却曾为这则故事落泪过。在她心目中,这才是真正的爱情! 但,大宋不比大唐,这个朝代,恐怕不会再有一个房玄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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