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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他不客气地一口咬下四颗。

  她呆呆地看着霎时光溜溜的竹签——

  “怎么全吃掉啦?你该留两颗给我的。”痛不欲生。

  “接下来还有什么?全奉上来无妨。”心满意足地咽下美味,他鼓励道。

  她将所有零嘴全护在怀中,瞪眼道:

  “别想。”

  杨敦日点头。

  “OK,既然零食已不再是我们之间的话题,那,可以爽快地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吗?”

  她戒备问:“什么?”

  他耸耸肩:“心情。”

  她很快点头:“非常好。”草率而敷衍。

  他极有耐心:“那真好。”凉凉薄薄地。

  “看!太阳!”她手指过去。

  他很配合地看过去,点头:

  “看到了。”将她脸蛋扳回来。“继续,你这红肿的双眼怎么回事?”

  她终于不耐烦:

  “你为何硬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那又不干你的事。”用力打掉他的手。

  杨敦日勾起笑,双手收入裤袋中。

  “是,是,不干我的事,即使我以为我们是朋友。”这笑,好客套、好疏离。

  这种面孔——她心一抽,硬声道:

  “我们是朋友,但朋友是有界线的!”为什么他失去了平日的敦厚体贴?吃错药似的逼她,她才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因为想家而哭了一整夜!

  他,非得用这种虚假的面孔对付她吗?!

  杨敦日仍是在笑。心中的火气有多旺,眸子就有多冰冷。

  “界线?那是说,我超过了?”

  “是的,我从不追问别人不愿说的隐私,因此我也希望你别逼我。”

  “那是说,我也该提醒你,对于我‘糟透了’的穿衣品味,其实也是你的事喽?”

  他冷淡的口气让她好难受,她咬住下唇:

  “你——介意吗?你觉得这与那是相同严重的私己事吗?”

  杨敦日实话实说:

  “我能容忍别人笑,但向来不容忍别人企图改变我,昨天没反对你要打理我衣着的建议,不代表我是乐意的,但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愿意让你干涉。”

  范喜言眼眶一红,突然对他感到好抱歉,就拿眼前这一桩来说,他只是关心,但她却狠狠推他到八千里外,才惹得他动怒,是她的错呀!

  “以——以前,别人总骂我话多,爱论人长短,还一副自命公平正义的模样,我从不以为自己错了,所以向来有话直说,我——我觉得自己很强,绝对没有能让人非议、有违道德的事,可能、可能是因为常与周遭的人对立,所以我很怕被别人窥觉了弱点,不想让人家知道,我——也是会哭、会软弱的——”断断续续地又道:“因为,别人一定会拿这个来笑弄反击我。”

  她把自己守护得像只刺猬般紧密,杨敦日对她有更深的了解。这是一个常陷于战斗中的女子,把自己弄得草木皆兵。

  “你对他人相当不信任。”

  “我——只是不安。”他不会了解的,她站在这儿,在这个不属于她的时空之中,多么茫然。

  茫然而恐惧,谁也帮不了她。

  “我以为周子立她们是你的好朋友,你对朋友都是这样吗?”想到了上次雨中的相逢,这是第二次,她显得这么脆弱无助。

  唉!干嘛逼她呢?他开始后悔了。

  她看向已浮出半个太阳的海平面,艰难地道:

  “她们——看过我濒死绝望的样子,花了好大力气才让我重建自信,所以,从来不问的。我比较喜欢那样,开开心心过日子,不要触及任何会神伤的心事。”

  杨敦日拍拍她手背,也看向太阳。

  “我是逾矩了,抱歉。”

  “不,别这么说,我要感谢你的关心,是我自己反应过度,我会反省的。”她应该把“朋友”这字词落实才是,毕竟,她很想交这个朋友的,很欣赏他的。

  “那——”他笑得好权谋:“你会一并把干涉我穿着的事也一起反省下去吗?”

  她瞪眼,一张红艳的小嘴蠕动又蠕动,最后双眸坚定地闪出不容撼动的光芒。

  “不会。”

  就知道,真是死不悔改的执拗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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