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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那你?”何其眯起眼看她,忽然若有所思起来。

  “我留下来陪你。”诗诗说着脸上一红,连忙把脸别了开去。想了想,又补上一句,“省得你死在这儿都没人发现。”

  “哦。”他低应了一声,整个身子像条蛇一样滑进棉被里平躺下来,不再说话了。

  诗诗静静地在床边坐下来。他不说话,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卧室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几分怪异的暧昧。这种沉默,令她莫名地心虚起来。她偷偷地拿眼角瞟着他,却见他缓缓地闭上了眼,呼吸逐渐均匀,好像就快要睡着了。

  猪一样的男人,她心里暗骂。

  她都厚着脸皮说要留下来陪他了,暗示得这么明显,他还是没一点反应吗?睡,还睡?怎么不干脆睡死他算了?

  不过……他闭起眼睛睡觉的样子,看起来倒真是比醒着的时候可爱多了。床头的台灯发出橘红色的柔光,诗诗借着这光亮,偷偷地把脸凑向何其。近看之下,他的皮肤白皙得接近透明,光滑如瓷器一般,连颊边的小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睫毛漆黑浓密,又长又翘,倒像个姑娘似的。啧,真是不公平,她的睫毛都没长得这么好看呢。

  “要不……拔一根?”她小声地自言自语着,捏起了兰花指,慢慢袭向他的上眼睑。多好的机会啊,不拔简直对不起自己。

  下一秒钟——

  “你让我亲一下,我就让你拔一根。”何其突然睁开双眼,气定神闲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她,脸上笑嘻嘻的。

  喝!诗诗猛地向后一退,几乎从床边滚到地板上。搞什么,原来他没睡着!

  “你——你、你、你!”她又惊又吓又羞又怒,一手指着他,张嘴叫了半天,却只会发出单音节的“你”字。

  何其撑着身子坐起来,看着她脸颊烧红的呆傻样子,一下子觉得心情大好,连高烧也退去了大半。

  “我饿了。”他伸了个懒腰,理直气壮地宣布。

  “床、床头柜上有粥,你没看到啊?”诗诗心虚地缩着身子坐到床尾,不敢拿正眼瞧他。真丢脸呢,刚才一时不察,居然被他逮了个正着。不过他也很过分就是了,故意装睡不说,还对她说出那种不正经的话,什么“亲一下”,简直构成言语性骚扰嘛……想到这儿,她的脸又禁不住红了起来。

  “我不要喝这种白粥,淡不拉叽的,一点味道都没有。”何其皱着眉。

  哟喝,他还挺难伺候的!诗诗瞪眼:他也不想想人家在厨房手忙脚乱地熬了两个钟头哎!前一秒钟还在害羞的她,立刻板起面孔,“不喝就去睡,我可没别的东西给你吃。”

  “我饿得快死了,小姐……”他苦着脸哀求她。没料想,下一句话突然话锋一转,“但你要我喝这种白开水一样的粥,我宁死不屈哦。”

  “你……”没见过这么无赖又贪吃的男人!他上辈子饿死鬼投胎的吗?馋成这样,还那么挑嘴?

  她没辙地拿眼瞪着他。然后,门铃声悦耳地响了起来。这人来得真是时候,若是再迟一秒,她被何其活活气死都不是没有可能。

  诗诗站起身来,恶狠狠地丢下一句:“没吃完不准睡。”然后走出卧室去开门。

  然而当她打开门的时候,却立刻愣住了,诧异地看着门外的高大人影,“爱伦坡?怎么是你?”他怎么又去而复返了?手上……还拎着个装披萨饼的大盒子?

  “你不是开车回去了吗?”

  “我刚才突然想到,你忙了一个晚上,还没有吃饭呢。”爱伦坡有些腼腆地挠着满头金发,把手上的盒子塞到她手里。蓝眼睛里闪烁着真诚而热情的光芒,说道,“还有……我想太晚了你有可能会叫不到计程车,所以过来接你。”

  “……哦,谢谢。”被他这样一说,诗诗顿时感到十分尴尬。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爱伦坡的关心意图实在太过明显,让她想要继续装傻都很难。可是,她的心里已经有了“那个家伙”呀,她的品位也已经降低到只喜欢“那个家伙”的层次……爱伦坡再殷勤、再诚挚、付出再多、对她再好,也只会让她觉得更加为难而已。

  这样下去不行,看来她得找个机会跟他把话说清楚才好。那个……择期不如撞日,就今天好了。虽然残酷了点,但总好过一拖再拖,让事情无法收场。而且,爱伦坡这么绅士又善良,应该不会为了这件事而炒她鱿鱼吧?

  诗诗点着额头想了片刻,在心里反复斟酌,确定自己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心理建设之后,终于大着胆子开口:“经理,其实我——嘎?!”她突然叫了起来,只因——

  一只手蓦然从旁伸了过来,极为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盒子。手的主人——何其捧着披萨盒,高兴地叫嚷道:“哗……好棒,新鲜出炉的超级至尊披萨!来得正是时候,我正愁晚饭没东西可吃呢!”边说边冲爱伦坡调皮地挤挤眼,“谢谢你啦,经理!”

  “哦……不用谢。”爱伦坡欲哭无泪地看着他的满腔爱意随着披萨一起被何其掠走。

  诗诗眼看何其捧着披萨笑得像只偷到鱼吃的猫咪,气得呆了片刻,才想起来要吼他:“喂,都说了不准你吃油腻的东西!你还吃?!”

  “哇,火气干吗这么大?好好好,我——进房去吃。”说着,何其扯了扯身上的睡衣,抱起披萨盒子就往卧室里闪。

  “你——”诗诗在他身后死瞪着他的背影,气得几乎快要扑上来咬他;他浑然不觉,走到卧室门口时,忽然转过身来,对客厅内的两人说了一句很致命的话。

  确切地说,这句话是说给诗诗听的——

  “你不是对我说过你喜欢爱伦坡吗?好好把握机会独处,加油哦。”说着抛给她一个十分友爱的“好哥们”式眼神,轻盈地转过身子——“啪”,卧室的门利落地关上。

  随着卧室的门被关上,商诗诗立刻就疯了,爱伦坡也疯了。

  然而不同的是,前者是被气疯;而后者则是狂喜得快要发疯。

  “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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