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书阁 > 亦舒 > 阿细之恋 | 上页 下页 |
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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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你约遇我?”她歉意,“我没听清楚。” “那么今天吧,今天我们做鱼,味道不错,十二点半,那边的小桌子,等你。” “好的,我来。”她说。 “真的?”我大喜过望。 “自然。”她笑一笑,走了。 一朝的时间过得特别慢,我心中忐忑。 好不容易等到十二点半,她的花边麻纱白裙子在入口处出现,我还来不及心跳,心马上沉下去。那个讨厌人物也跟在她身后。 我真不明白这男人有什么好处。许有我看不见的优点,我不懂得。 他们两个人坐在我预留的座位上,我走过去招呼他们。 费薇恩见到我,有点歉意,她说:“对不起,我的朋友也一道来吃饭。” “请坐。”我酸溜溜的说。 “别客气。”她说。 我倒很想得开,她那个男友却发作起来:“你跟这种小厮也眉来眼去,有三日三夜的话好说!” 我怔住,反问:“你侮辱谁?” “我骂你!”他声势汹汹。 “你骂我?你凭什么骂人?”我问。 “我爱驽你这种人,就骂你!”他把手指指到我鼻子上。 我忍不住,揪住他的外套,把他整个人自椅子里抓起来,我那六年的洪拳并没有白练,他吓得脸色发白。 他还想伸拳头打我,我把他的手臂往后拧,痛得他冒冷汗。 我低声说:“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说完后把他摔在椅子里。 他说:“你你你…” “我怎么样?”我走开,心里憋得想炸开来。 后来我一连三天没有去做工,被父亲骂个臭死。 反正快开学了,骂由得他骂去。 一日早上我在厨房做好工,因为不用做侍者,所以在后面广场练跳绳。跳到一半,地上忽然多了一个影子。我转头,是费薇恩。 她身后没有那个讨厌的男人。 她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也说:“我对不起。” “我真不知道他是那么粗鲁的一个人。”费薇思说。 “不好。”我说:“现在明白可不迟。” “真是——而且人品也坏,见一个爱一个。”她说。 “没关系,那么现在你决定不睬他了?” “当然,”她苦笑,“天下那有这庆幸运的人,一碰上就恋爱,然后结婚至寿终正寝。” “有是有的,不过也不值得庆幸,很乏味的。”我说。 “你倒是一个有趣的人。”她笑笑,“很看得开。” “工作还开心吗?”我又问她这句话。 “工作倒还好,你知道咱们女人对工作的态度:可有可无,谁还真做一辈子呢,又有几个创业立名的?不过是混口饭吃,消磨时间,如此而已。” 我笑笑。“我今年也毕业了,男人做工,态度不同,我觉得男人若不把工作做好,得不到女人尊敬。” 她点点头,这倒是真的。男人需要工作带来的美态,像你昨天看见的那位先生,他跟我说他是副经理,后来证明原来只是一个书记,不要怪我们女人势利,忽然之间他在我心目中便贬了值——不知为什么。” “因为他说谎,你看轻他。”我说。 “大概是。”她说。 “暑假后我不能再上工。”我说:“我可否打电话给你?” “当然。”她把公司的电话告诉我。 我默然。我还以为有点希望,现在知道问题不在这里,她无论有没有男朋友,都不会看中我。 “上班时间到了。”我提醒她。 “是的。”她说“再见。” “再见。”我说。 她转身走,背影婀娜多姿。 她不喜欢我,我仰天叹口气。 母亲说:“喂,人家费小姐现在没男朋友了。” “我知道。”我答。 “你还等什么?”母亲瞪看我。 “妈妈,我约过她多次,只是她没有兴趣。”我分辨。 “没有兴趣,怎么可能?你什么地方差了?” “这与我的条件无关,人家不喜欢我,我是皇子人家还是不喜欢。” “天下有这么傻的女孩子,以后我再也不管这件事。” “谢谢天。”我嘘出一口气,她青不管就好。 每天早晨她仍然放下一元半,咸牛肉夹芝士三文治。我把食物递过去。我们的交往限于此。 终于有一天我说:“这是最后一天了。” “最后一日?”她不明白。 “是。”我说:“明天我回去念书。” “啊是。”她想起来,“你要回港大,是的。” “我有空可以打电话给你?”我问。 “自然。”然而这不过是客套。 我知道。 “再见。”她说。 “再见。”我说。 我回去读我的土木工程。身边有很多女同学走来走去,打扮得花枝招展,也有太阳棕的皮肤,也有白裙子,但是看来看去,没有像费薇恩这样的,真是除劫巫山不是云。这是我的不幸。 父亲一日回来跳脚:“真倒霉!我竟不知那小子的手脚不干净!你想想,食堂一个月才赚多少?他竟卷了逃走,又是老朋友的儿子,人家父母跪下来苦苦哀求,我不能报警,可是现在食堂里真没有人做,我自己又走不开。” 母亲:“你跳有什么用?难道叫儿子停学去帮你?” 父亲的眼光落在我身上。 “你——”我恐惧的退后一步。 “你放了学尽打球看戏逛街,你为什么不来帮帮我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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