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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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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呢?” “我极端自私小器思疑。” 但他爱悠悠,却不怕牺牲。 “川哥,背我一生。” 小云伏在川流肩上,一直到停车场。 好笑的是,川流改装无数古灵精怪强劲热车,他自己用的, 却是一辆老实简单小货车,车斗收拾得干干净净。 “晚上我有事。” “几时再见我?” 川流笑,他从不回答这个问题,umpteenth个女孩问过N次,他都不想许出任何诺言,以免招致杀身之祸。 但哭娃是例外,他轻轻答:“客人等我出车,我通宵在车房工作,也许直到第二天下午,你可以来看我。” “那个穿高靴卷发女郎,她也在吗?” “车房生活苦且闷,技工多数邀女友到访。” “你呢?” “哭娃,你管我?” “我只不过好奇,别叫我哭娃,我名行云。” “那真是个美丽的名字。” 川流取过蓝笔,在小云脸颊画了一滴大大眼泪。 他送小云回家。 几年没来老房子,以为孟家已经把老屋卖掉,可是他们有资金,把房产搁着,日子越久越升值,且收拾得整整有条。 比起他那个一头家都守不住的父亲,不可同日而语。 他的生父,环境窘逼,最近出现,问他赊借,他不多言语,总把身边所有现款掏出给他。 川流像小云一般,先去看那株樱树。 只剩半棵,他依然像猴子般游上桠枝,坐好,伸手招小云。 小云举高双臂跳高,他抓紧她双手一提,把她抱在膝上。 他们一起看到邻居的厨房:老太太正烤松饼做下午茶招待同伴,那是个阅读班,十分热闹。 他俩看够才下树。 小云轻轻说:“川哥,跟你相处每一分钟,都那么开心,真想一生都留住你。” 但是,川流不好说,他另有颇阴暗一面。 他们进屋,他熟悉家具全在,悠悠寝室布置一点也没变,她中学课本仍放书桌上,跳舞裙子挂一角,口红套子没盖好,香水瓶子歪倒,好像随时会得回来。 川流没想到他有如许留恋。 也许,他念念不忘的不过是他一生中最好那几年:一个母亲收留他住,另一个母亲负责三餐,他又有大伟这个好兄弟,悠悠那样柔美的女友…… 他躺到悠悠小床,看向天花板小小水晶玻璃吊灯。 小云挤到他身边,他下意识让开一点,咚一声跌落地。 小云咕咕笑。 “你想替代悠悠?” “不,我做我自己。” 川流略为放心。 “川哥,与你说话真有意思,不必隐瞒虚伪,想到什么说什么,你是否也感觉一样?” 川流什么也不敢讲,他有若干心事,只好埋在心底。 他自地上弹跳起来,“我要回去了。” 小云送他到门口,“车房里,最少是什么?” 他不假思索答:“家制丰盛简单美食。” 小云砖头立刻到专门肉食店,采货。 她亲手挑十磅最嫩脊眼牛肉,又到菜市场选新鲜蔬果,回转家里,开始施展她专业烹饪功夫。 一个天文物理学生,做的大菜,说什么都有点不一样,她不依俗例,用大量蒜头,先烤熟烂,再拌入蜜糖调味,涂牛肉上,轻轻包上油纸,放进烤炉。 小云觉得西菜盘头过分花巧,完全不必要,家人自用,实际为上。 她拌好沙律,切完水果,一边读功课:星际距离难以想像,最近一枚恒星光线可能已航行数百年,O与B级新星太过炽热,不可能有地球般行星存在…… 叮一声,牛肉烤得三成熟,搬出烤炉,热力仍存,待送到车房,约莫五成熟,刚刚好。 小云看看时间,九点半。 她把食物小心搬上小车,连咖啡等饮料载往车房。 车房灯火通明,工作进行如火如荼。 她按铃。 半晌有人来开门,“找谁?” “送外卖食物,过来帮忙。” 那高大纹身年轻人已闻到香味,“我认得你,你是川流妹妹?” 小云笑着叫他把两大只食物篮提出,“纸杯刀叉纸巾全在里边。” 那人立刻咧嘴笑得连犬齿都看得见,“我叫基翁,你不进来?” “我不打扰。” 他忽忽进内放下食物,车房里头爆出欢呼声音。 基翁又奔出,“川流叫你进内。” 小云把咖啡壶递给他,“我还要回家做功课。” “谢谢你,会走路的云。” “不客气。” 小云把车驶走,松一口气。 自该日起,她成为蓬蓬车房一分子。 她当然知道那不是一个善良地方如学府,小云过着双面生活。 她很小心,每周把车子停好,叫他们出来搬食物。 有时基翁应门,有时是凯撒,捧着大钵实在美食,感动得鼻子通红。 小云不进车房,免得劳人招呼。 川流有空便探访她,有时浑身油污,他有一件连衫裤,因有油污支撑,脱下自己会站着,成了精似。 一进屋便借用卫生间淋浴冲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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