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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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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恋爱 早晨。 九点半。 我睁开眼睛。 马上想到昨夜发生的事。 身边的女郎还在,正熟睡,桃子色的被单拥在胸前。她脸型是鹅蛋,睫毛很长,嘴唇略厚而柔软,身裁高挑,最漂亮的是她的胸脯。 初秋的早晨,冷气机微微呻吟,阳光淡淡,从米色窗帘照进来。我看腕表,九点半。 昨天她问:“你不把手表脱掉吗?” 我反问:“你呢?” “噢不,”她说:“我永远不脱手表,我半夜也习惯看时间,。这是我的安全感。” 我看看她的左腕,一只十八K金的劳力士蚝式表。她的手指很细长,指甲健康,怎么看都是一个“好人家女儿”,换句话说,良家妇女。 我想起床,但又怕吵醒她。 我应该偷偷起床,穿上裤子,拉开门就跳下楼——香港好几百万人口,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也是可能的,那我便可以脱身了。 但是我有灵感,她不会缠住我,我可以再睡一会儿,等她醒来,我们可以说几句话,我或者可以告诉她我有多寂寞。 她转一个身,脸埋在两只枕头之间,露出一边酥胸。这个女孩子。她有太美的胸脯,我所见过最美的。东方女郎的乳尖永远是棕色,西方女郎则是粉红色。她的颜色介乎两老之间…… 我一定要走了,这种“一夜站”One Night Stand很少有可能发展成罗蜜欧与茱丽叶情史,我必须离开这里。无论她有多漂亮,走为上着。 呀!可是已经太迟了。 她睁开眼睛。 她也记起昨夜的事,只是笑一笑。 我清清喉咙,“早”。 “早。”她点点头。 我迟疑一刻。 她很干脆,“你现在走,还是用早餐?” 啊!把我当嫖客?我也不是女人送上门来就一定要的。我跟她来这里是因为我喜欢她。 我赌气地,“早餐。” “OK。”她说。 她是这样处变不惊,抓起床头的白色大毛巾,往身上一裹,便起了床。 “你可以淋浴。”她说着开房门走出去。 这倒也好,证明香港社会的进步,已经直追欧美拍摄的电影境界。 我起床,看到她昨夜脱下来的衣服。金色凉鞋,青莲色麻布衣裙,浅紫色内衣裤,她有非常太阳棕的皮肤,比基尼泳衣遮住的部位却是又白又腻。肯把这么白的皮肤哂黑,女人真是不可思议。 我痛痛快快的淋浴。 她浴室放着滴露药皂,非常清香。 这是她的公寓? 管它呢!以后不会再来了吧? 在莲蓬头水声“哗哗”之下,我觉得惋惜。 初秋淡淡的太阳。雪白整洁的浴间,滴露肥皂。 这个女子是陌生的。 她在早上的眼睛闪亮如寒星,很年轻,很好看。 我擦干身子,照着镜子梳洗,然后穿上衬衫裤子。 十点正。 我闻到煎蛋的香味。 她敲敲房门,在外面说:“早点做好了。” 我打开房门,她已经换上短裤T恤,头发洗过,湿湿地束在脑后。 “请坐。”她自己坐下来。 早点有烤面包、果酱、牛油、煎蛋烟肉、橘子汁、咖啡。 我老实不客气吃起来。 她很沉默,神色自若。 食物的香味带来更重的内疚,我欠她良多。 客厅虽小,但布置得十分雅致,有一幅中国字,上面写着“如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咖啡香得离谱。 哦,初秋的一个星期天早晨。我在一个陌生女子的家中醒来。 “谢谢你的早餐。”我说。 “不客气。”她淡淡的说。 “这是你的家?”我问。 “是。”她简单的答。 我用手背擦擦鼻子,“你不应该把陌生人带回家来,你看过Looking For Mr. Goodbar这本书?” “看过。”声音还是很平静。 “那么,你还把我带回来?书中那个女郎就是这样被杀害的。” “她自己不好,事后马上叫男伴滚蛋,我可没有叫你马上走,我让你睡到天亮,并且一起吃早餐。”她很镇静。 我有点啼笑皆非。 我强调说:“你这样做太危险了。” “我知道。” 我迟疑片刻,又问:“你常常这样做?” 她抬起头,眼睛先狡黠的笑起来,脸上不动声色。 关我什么事?我吃完早餐就要走的。 我为自己辩护:“你要爱护自己,倒不是我多事。” “谢谢你的关心。”她说。 语气里不是没有讽嘲的。 隔壁有人弹琴,柴可夫斯基钢琴协奏曲第五号C大调。连绵不尽地弹下去。 这个白色、小小的客厅。泰丝坐垫,莲花图案下一对鸳鸯,在AvantGarde买的,种种小事证明她不是那种女人。 我转过头来。“为什么把我带回家里?” “我很寂寞。”她说。 “寂寞也不能这样做。”我说。 “我想我应该寻欢作乐。”她说:“我的头发还是黑的,皱纹尚未爬出来。生活太令我疲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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