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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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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忙了,她并没有与我诉衷情。也没有告诉我,之骤与她如何结识,如何分手。 第二日用车的时候,我希望在小小空间闻到一缕香氛,但是没有。七弟大概没有闲情洒香水。言情小说中的女角与现实生活中的职业女性是有点出入的。 在这一刻开始,我不敢再嘲笑在水门汀森林中故意制造浪漫气息的女人,做作管做作,她们对美化环境有贡献。 七弟太实在了。之骥的作风与她相异,他需要一个无所事事、专陪他吃饭跳舞闲聊的女人,似一只依人小鸟,将来结了婚,当他自外回来,为他拿拖鞋斟香片。 以之骥的条件,这样的家居情趣尚可办得到。为什么没有人申诉一下现代男人的痛苦?在从前,物价较便宜的时候,任何一个小男人也可以享受温暖的家庭生活,现在这些都被剥夺,这笔账是一定要算在社会上的。 除非婚后同父母一起住,否则就得两夫妻自力更生。 谈何容易。 所以有些男人从没考虑过一个温柔洁白一无所知的女朋友。 我在这方面并不工心计,我只知道我遇上七弟。 几次三番的约她,都被她推掉。当然是故意回避,不想与之骥写了完结篇,又与之骏开始,我了解,我所不了解的,只是自己:为什么要缠住她?那日在她家的露台转头,并没有惊艳,但心中很异样的酸软一下,莫非就在这个时候,种子萌芽?星期三下午没课,是我七日内空闲的日子。我往往到城中来逛,故意溜达至她的办公室,故意在适当的时间碰见她。 她见到我老是错愕,因为,她说:我长得非常像之骥。 “又请我吃饭?”她同我很熟络的样子。 我怔怔的看住她,微微地笑,一副在恋爱的表情,真要命。我知道自己,整个书生模样,再伶俐的时候都带三分傻气,发起楞来,像现在,更是笨得没法挡。 再粗心的人也会疑心。七弟并不鲁莽,她只是忙。 我们站在电梯口对着互望。 下班要急着回家的人群粗心地推开我们。 我不得不开口:“跟我走吧。” 她脚步虽然上来,但嘴里喃喃说:“跟你走?万万不可。” 我为她落伍的顾忌而发出笑声,她也露出笑意。 天上下着毛毛雨,一地泥泞,她早已把白皮鞋穿出来,鞋头立刻沾一层污垢。 我问:“怎么是之骥先看见你?” 她先是不出声,过一会她说:“你何用惋惜?之骥看见我之前,也已有许多人看见我。”声音淡淡的。 这话里自暴自弃的成份太重,我觉得心痛。 “你们两个,”她说,“钉起人来透不过气,一下子冷却,要找起来,影子都不见。” “不可将之骥与我相提并论。”我别转面孔。 “对不起,看得你是纯洁的,听说你是教书先生?”她笑问。 我说:“别再游戏人间了,明人跟前何必再打暗话。” 我把她拉进车子里去。 车子蜿蜒的驶上山顶,浓雾中我找到避车处,将车子停泊在该处,开了雾灯。 我微笑说:“这是情侣接吻拥抱的好地方。” 七弟看着山腰滚滚的白雾,“真可怕,上不到天,下不到地,像半天吊。” 我把面孔枕在驾驶盘上,莞尔。这么不够诗情画意的女人,我是怎么爱上她的?她讶异的转过头来看我,“你打算与我谈情说爱?” “不要再硬着心肠。”我说。 “你认为我应给你机会?你认为你有机可乘?” “不要驾起铁丝网好不好,”我有点忧郁,“也许这世界上尚有真正没有企图的人。” 我们两人在车中坐了很久很久,两个人的呼吸都可以听得见,嘿嘿息息,像两只小动物。 过很久都没人说话,随后有警察提着电简来照,此刻的制服人员很斯文,只嘱我们把车子开走,并没有来不及地推荐我们去更好的地方开谈判。 “送我回家,”七弟说,“我要好好与你谈一谈。” 我胸中像是被人大力揪紧,得到或是得不到,一下子便可揭晓,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到家她拆开头发,洗下脸,斟杯酒,很外国作风的问我:“你到底要什么?”皱着眉头,像是被骚扰般。 但我看穿她的心,她同我一样害怕,表面上的沉着只是装出来的。 “为什么不顺其自然?”我问,“何必寻找答案?如果不讨厌我,便接受我。” “你这个书呆子,”她恨恨的说,“偏偏趁这种恼人的天气来烦我。” “别昧良心,我是个很懂得生活的男人,与我在一起,你会得到乐趣。” “之骏,我曾是你大哥的女人。” 我沉默,这真是令人尴尬的,连我都找不到开脱的藉口。家人知道了,确是不妙,然而要爱得彻底起来,一切都不必顾忌,此刻似乎言之过早,所以两个人都戚戚然。 她拍拍我的手,“我们做朋友是可以的,”停一停,“走是无论如何不行。” 我颓然,没有得到。 “你不是我喜欢的那类型。”她苦口婆心的说。 女人都爱虐待她们的男人,对她们好的男人,她们都视之若傻瓜。 我的心泫然欲涕。 她同之骥之间,到底,还剩下些什么呢,应该啥东西也没有了。 她果然问:“之骥的婚事快了吧?” “上次听说他陪女方出去买寒衣,大概为着度蜜月,他们要去的地方可能还在下雪。” “他们快乐吗?”七弟问。 “我不知道。那女孩子那么年轻……我没有问。” 七弟微笑,“他们会不会有代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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