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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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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得对,家父讲过,烈家的人,有一股奇异的魅力,一旦与他们接触,身不由主地受到吸引,真心想同他们交往。” 荷生不予置评。 吉诺说:“你会喜欢烈火的。” “啊,我并非不喜欢他。” “你要把他当兄弟看待。” “你俩真的那么要好?” “真的。” 荷生绞下了车窗,任由热风吹进来。 一直到电影散场,她都没有说过什么。 那天晚上,她躺在自己的小卧室里。半夜,仿佛有热风吹拂脸庞,又像有一个人,不停地用手抚摸她的鬓脚。荷生迷惘地抬起头来,看不清楚他是谁,但她肯定那不会是言诺,那手强壮而温暖,荷生没有拒绝。 天蒙亮时她醒来,靠在小床上,呆了半晌。 她拨电话给言诺。 言诺还没有醒,听到女朋友的声音,很愉快地说:“我做梦看到你。” 奇怪,荷生想,她的梦境里,从来没有言诺。 “今天我到烈家去,你要不要一起来?” “不,”荷生说得很坚决,“你们玩好了。” “我介绍烈云给你认识。” “不要,我不寂寞。” “荷生,你好像很抗拒烈家的人。” 是的,荷生觉得他们危险,同性格这样强的人,要维持一个安全距离,才能避开逼力。 “烈云跟你们一起?” 吉诺误会了,他笑着解释,“她刚学走路我已经认识她,荷生,你不必多心。” 稍后荷生站在露台上,用手摸一摸心房,心不怕多,只怕它偏,切莫偏到腋下去才好。 言诺忘记这是荷生二十一岁生日。 去年认识小言的时候也是六月六日,图书馆里,他的书包同她的调错了,他比她早发觉,因阻迟他替小孩子补习的时间,非常气恼地追上来,一把搭住荷生的肩膀,大声吆喝着“喂你等等,”荷生皱着眉头转头去,说也奇怪,小言的火气顿时消失,眼目如被贴上清凉剂,呆半晌,他说:“还你书包。” 这傻小子结果没去为任何人补课,他一直跟在荷生身后,亦步亦趋,她上公路车他也上,她下他也下,结果荷生打圆场:“你是二年级的言诺吧?”他功课十分好,在校园薄有名气,这趟派上用场。 他们到附近的饮冰室去坐下,他请她吃红豆冰,而在稍后小言才懂得庆幸荷生不是动辄要坐大酒店咖啡厅的女孩子。 足足一年了,若没有几个考试支撑着,更不晓得日子是怎么过去的。 自从小言在她身边,好几个科目的成绩都突飞猛进,她相当倚赖他,每天通两次电话,芝麻绿豆都报告一番,少女有时会为很小的事情生气,小言有说不出的诧异,总是劝道:“不要在乎别人说些什么。”他的口头禅是“管它呢”。 就在上个月,小言把她带回去见过父母。 一进门就知道是一户正经好人家,自置公寓打理得一尘不染,有一位老佣人管小言叫大官,做得一手好粤菜。 言太太是位爱打牌不理事的中年妇女,不讲话也有点眉开眼笑的样子。 她同荷生说:“我们只有他一个孩子,年前房产跌价时他父亲在山腰置了层小公寓,预备他成家用。年轻人都喜欢住那一带,最要紧是清静,交通不便也没关系。” 荷生听得懂。 那是告诉他们,随时可以注册,不必等事业经济基础。 出来的时候小言说:“他们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 荷生很愉快。 夏太太更加高兴。 荷生在星期天一向有赖床的习惯。 夏太太探头进房,“荷生,吉诺找你,他说二十分钟后来接你。” “不!”荷生脱口叫出来。 夏太太莫名其妙,“吵架了?”她坐在女儿床沿,“这样好的男孩子……你要爱惜他。” 荷生微笑,“你一直帮他。” “因为他一直帮你呀。” 荷生到浴室掬起冷水洗脸。 “待你婚后我就到加拿大去跟你姨妈生活。” “你现在就可以去,我早就能够照顾自己。” “唉,其实我是舍不得这个城市。” 男女老幼都不舍得,已经不是新闻。 忽然之间,楼下汽车喇叭声大作。 “这是哪一家的阿飞?”夏太太探头出窗。 夏家住老房子,没有几户人家,只见好几个屋主都在张望。 荷生心中有数。 夏太太讶异地说:“荷生,你快来看,是小言同一个阿胡髭在一起,这是怎么一回事?” 荷生笑,“所以呵母亲,别把事情看得太简单,言诺这小子也有另外一个面孔。” “那野人是谁,一脸的毛不怕长痱子?” 荷生预备出门。 “小言怎么会有那样的朋友,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要小心谨慎。” 荷生开门,“早就来不及了。”笑着关上大门。 在梯间她听到喇叭声震天地响。 荷生对言诺说:“你太纵容令友。” 言诺笑,“这是他庆祝你生辰的前奏曲。” 烈火自司机位探头出来,“夏荷生,自今日开始,你正式是个成年人了。” 荷生避开他的目光,“小言,你来开车。” 言诺与烈火换了位子。 “荷生,今天由烈火替你安排节目。” 荷生冷冷地说:“我的生日由我自己安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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