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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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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信走到酒馆门口,忽然呕吐。 她后悔之极,刚想叫可颂救驾,仰头看到一辆街车,车顶灯牌闪闪生光,她抹一抹嘴角,扑上拉开后座门坐好,闭上双目喘息说:“大南街一百零八号。” 司机转过头来看她。 可信不耐烦,“开车,开车。” 这时另外有人拉开车门,“什么事,这位小姐,你是什么人?” 可信喘息,“这部车是我先上。” 司机忽然笑出声,“小姐,你睁开双眼看清楚,这是一辆巡逻警车。” !?什么。 可信吃惊,双手掩胸,可不是警车!司机是军装男警,而拉开车门的,是一名女警,两人想笑又不好意思,瞪着言可信。 “小姐,你有酒气,喝醉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看错,我马上下车。” “你坐车内比较暖,我刚才看到你呕吐,你可叫亲友接你。” “是,是。” 可信急忙用电话找可颂。 她泪流满面,女警好心,取过一张毯子罩她身上。 幸亏不到一会,可颂气急败坏赶到,朝两名警员打躬作揖,然后抱紧姐姐,把她推进自己车厢。 可信不作一声。 那天晚上,可颂在小公寓陪她。 浴室里还有乐政用剩的剃胡膏与牙刷等,可颂全代她扔掉。 然后,可颂像幼时那样,挤到姐姐身边睡熟。 第二早可颂轻轻离去,从此,不提可信上错车之事。 可信睡够起来,头脸青肿,她也尽可能忘记上错车。 言可信与乐政二人仍然住在同一城市。 不过已经避不见面。 可颂偶尔会问:“到底是为何分手?” “嫌我死板吧?你看,就是这么一个人,就是这份工作,今天如此,以后也如此。” 可颂紧紧抱住姐姐不语。 可信自信心跌到脚底。 近半年拒出外应酬,躲在大学用功教学。 一个人的时间用在哪里是看得见的,很快学子们都颂赞言教授。 深秋,远亲带孩子来访,虽住酒店,一天三顿都在言家吃。 亲戚是年轻夫妇,带着一个两岁左右幼儿,不大会说话,却非常趣致,言妈喜欢得不得了,叫他威威。可颂问:“他可是谁呢”,“爸妈的表侄孙”,一表三千里。 可信与可颂怕麻烦,离那孩儿远远,在一旁看,他不是在吃食,就是坐厕所,非常脏与忙的样子,无时不刻不在奔走,一边跑一边叫。 偏偏这时邻居出外旅行,把一只叫兜兜的积罗素小狗托给言妈照顾数天。这一孩一犬成为最佳伴侣,玩得不亦乐乎,相互追逐扑击大打出手滚成一堆,大人也不阻止,小孩乐得呵呵大笑,人畜几乎同食同眠。 可颂看得吃惊反胃,可信却觉可爱。 这是人生的流金岁月呵,可惜那孩子完全无知。 可信在一旁看着微笑,可颂走近,“姐,你为什么哭?” 可信连忙伸手抹去泪水,“我笑到流泪。” 可颂不出声。 “你在为他们做速写画?” “太有趣,待他成年时送他。” “那时这只叫兜兜的狗怕不在了。” “真无趣可是?” 那孩子咯咯咯走近,可颂连忙退避三舍。 孩子一只手指放嘴边,凝视可信膝上速写画,忽然看出苗头,“兜兜,”他指着小狗说,又指着小人,“威威。” 可信大笑,“是,是,兜兜与威威。” 这一切言妈都看在眼内。 她同言爸说:“可颂大抵不会要孩子,而可信还有机会。” 言爸正读报纸,只嗯嗯响数声。 “喂,你听到我说什么?” “但凡所有事,尽了人事,也就搁下不必再担心,否则还怎么活呢。” 言爸说得甚是。 几天后威威与兜兜都告辞了。 可信仍似听到那幼儿呵呵笑声,像是一回头,就会看到脏脏的他鬼鬼祟祟张望大人。 真叫人怀念,可信后悔没有把他抱怀中亲吻,言妈一抱,他便唷呵呵大笑,真是欢喜团。 春节,言家做了许多好菜,同宣来撑场。 他很挑嘴,扬言所有伯母之中,只有言妈懂得安排菜式等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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