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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可是,这样做齐,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王太太叹气,“你因为做人那么容易。”

  “敬爱的母亲,我自己也很紧张交卷,你请别给我加压力。”

  她把帖子放在书桌上,披上外套出门。

  她约了同事喝茶,她们迟到,电话通知,就在附近店铺试衣服,叫她先坐下等。

  维元走到附近徕俪水晶玻璃店选购礼物,她看中一对水晶台灯,可是售价昂贵,需付上两个月薪酬,维元另外挑了一只花瓶,那是一个月薪水,这年头,男朋友越少越好,结交不起。

  这时,她忽然看到玻璃橱窗后一个身影,那也是洋已在挑选礼物的人,全神贯注,仰着头,在看吊灯。

  维元愣住,她认得这个人,她见过他,她遍体生寒,他便是那个——维元转过头去,那人已经推开店门离去。

  她想追上去,可是没有勇气,只见他穿黑色西服的身影在茶座中消失。

  他那张有书卷气忧郁的脸叫人印象深刻,上次见他不久,申一便遭车祸。

  这一天,她无意中又见到了他,虽然只是玻璃上反映,但她肯定是他。

  这次,又将发生什么事?维元问店员:“刚才那位穿黑色西装的先生,他买了什么?”

  店员陪笑,“王小姐,店里除出你都没有别人。”

  维元头皮发麻,只有她才看得见他?

  这时,女同事们已经坐好,用手提电话找维元:“你比我们更迟,快来看,我们替你挑了一张小披肩。”

  维元定了定婶,与她们汇合。

  众女可爱活泼地叽叽喳喳,“哗,排队试衣服,像抢一样,想走近一点,有人一个包蹭将我顶开。”

  维元微微笑。

  “维元承继了她母亲的黑色贝坚袋,羡煞旁人。”

  维元问:“住在都会里,可以做的就是那么多吧:逛街购物,再逛街再购物,当中还有什么?”

  “找对象。”

  “是,找对象。”

  “维元,你还想做什么?乘篷车旅经大草原,抑或往非洲救援难民,还是参与防止南极洲溶解?”

  维元不出声。

  “我们也有贡献,我们把薪水努力花光光,制造社会繁荣。”

  维元答:“我不会说我们不对,但是却深觉空虚。”

  “那是因为你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贝坚袋,本人仍在轮候,三年了,音讯全无,不知多伤感。”

  大家嘻嘻哈哈笑起来。

  各人叫了点心蛋糕,享用起来,那名贵蛋糕只得一点点大,一口可是吃完,连小费服务费,已经要好几十元,奢靡花费到极点。

  维元的眼光仍在人群中搜索黑西装。

  “我不喜欢公务员。”

  “小姐,你自己也是公务员。”

  “我是女子,我不一样,男子要有志气。”

  “家母说政府工作收入稳定,四十到六十岁这一段日子,一个人最重要有固定收入。”

  “这都是中年妈妈们的经验之谈,吃得苦多学了乖,才把道理苦口婆心传授给下一代。”

  维元没看到她找的人。

  “又老又丑的男人给你享福,你怎么看?”

  “人各有志,我不赞成买卖式婚姻,我必须要恋爱。”

  “也许那人有优点。”

  有人斩钉截铁,“不行,任凭他有多德高望重,学问载道,我仍旧渴望与门当户对的人恋爱。”

  认清了道路也好。

  回到家里又有一个意外。

  王太太对女儿说:“祖苗来了。”她亦大惑不解。

  维元睁大双眼,“谁?”实在意外。

  “我,维元,是我。”有人站起来。

  可不就是高大英俊的陈祖苗。

  “祖苗,你怎么有空?”

  王太太说:“你们慢慢谈。”

  维元莫名其妙,“祖苗,什么事?”

  陈祖苗抓抓头皮,又坐下来,半晌才说:“我来收回请贴。”

  什么,维元不信天下会有此尴尬的事。

  “为什么?”

  “还问,当然是因为婚礼已经取消,处处赔订洋,人人追原委。”

  维元连忙给他一支冰冻啤酒。

  陈祖苗大声喊:“王妈妈容许我躺在沙发上。”

  王太太也扬声:“当自己家好了。”

  他躺下叹气,“退婚也不早些出声。”

  “也许还可以挽回,你去恳求她。”

  陈祖苗一个转身,背脊对牢全世界。

  他也不想挽回,他说:“我雇了一组人,挨家逐户逐张请贴收回。”

  维元吁出一口气,“这个故事教训大家,结婚不要请客。”

  维元再给他一瓶啤酒。

  王太太出来问:“祖苗在这里吃饭可好?”

  他垂头丧气,“我哪里吃得下。”

  “我做银丝面给你吃。”

  维元问:“退婚有什么理由?”

  “我在夜总会被人拍到一些照片传到她手中。”

  “不雅照片?”

  “我喝多了,不作数。”

  “可属于四级?”维元收敛笑容。

  “当然不是,我——不说了。”

  维元吃惊,“祖苗,你去冶游?你有这种恶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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