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书阁 > 亦舒 > 譬如朝露 | 上页 下页 |
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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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脸色非常好,有一种青春气息,紧紧的吸引了我。 我与她一直聊天!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一样。 阿关这一次,可没介绍错人,我觉得这是对了。 很少有介绍成功的男女朋友,大概我与文采,是例外。 这样的女孩子,我愿意与她做朋友,以至是伴侣。 她实在太合我心意了。在家坐了半天,我问她要不要出去走走,她摇摇头。 “到哪里去呢?”她反问:“地方是这样的小。” 我笑,“是的,这里的居住环境,太不理想了。” “表姐叫我们上她家去吃饭,她做了一个五青鸡。” “阿关的福气很好,娶到了你表姐。”我很羡慕的说。 “是的,我表姐很能干,又会理家务。”文采抿嘴笑。 “你呢?” “我?”她的笑意更浓了,“我什么也不会。” “我不相信。”我说:“你也是一个很能干的女孩子。” “我又不会做菜,又懒。不肯管家。”她笑说。 “结婚之后就一定不这样。”我忽然之间冲口而出。 随即我便察觉自己失态了,我真有点得意忘形。 我不出声,真是尴尬,我一向说话都是小心的呀! 怎么这次就大大失礼了呢?希望她不要见怪才好。 但是她没有,她绝对没有生气,她只是看看地下。 隔了很久她说:“唉呀,地下真是一点灰尘都没有。” 廿二三岁大概是一个女孩子最可爱的年纪了。 她开始成熟,但是又保留着一部份的天真烂漫。 她不再孩子气,然而又不过份世故,老气横秋。 文采正是这种年纪,她不像阿丽她们,会无理取闹。 文采讲道理,明是非,但是又调皮,轻松。 想到这里,我几乎要跳起来,好像人在书堆里了。 “我们几时到阿关那里去?约好时间没有?”我问。 “晚饭时间去好了。”她说:“你通常是怎么吃的?” “吃?没有定时,在朋友家,餐厅,自己弄。” “自己怎么个弄法?”她问:“你倒说来听听。” “胡乱来的,”我的脸又红了。“下点面,煮一锅汤?” “叫我表姐跟你做点菜带过来吃,不就行了?” “那怎么好意思?况且她也是够忙的了,不可以。” “这样吧,”她说:“我倒是很空,我来帮你如何?” “好是太好了,”我说:“只是太不敢当了。” 文采笑,“怎么说一句话,有这么多的‘太’字?” 我也笑。 “没有关系的,既然有空,我会常常过来的。”她说。 “那太好了。”我眉飞色舞的说:“我等着吃你的菜。” “我们可以过去了。”文采说:“他们离这里很近。” “是的,才走十分钟的路程。”我说:“不远。” 一个人在与女朋友交谈的时候,少不免会有点语无伦次。 我就有这种情形发生了。 我锁上门,与她一同散步过阿关的家里去。 我顺便买了一点水果,文采也帮我拎了一点。 我问她,“你的名字真是好听?是父亲取的吧?” “不是,是祖父,我们一家都是他取的名字。”文采说。 “府上还有些什么人?”我问,其实我想打听打听。 “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她说:“一共四个孩子。” “你母亲福气很好。”我说:“四个孩子不算多不算少。” “以今日的标准,算是多的了。”文采说。 “你妹妹叫什么名字?”我问:“也是单名?” “不是,我们四个人的名字都奇奇怪怪的,她叫凤凰。” “是的。”文采笑了。 “好听倒是真好听,只是奇怪了一点。”我说。 “可不是?祖父就有这种毛病,其实我既不文又不采。” “哪里,我倒觉得你名如其人。”我由衷的赞美。 她笑,“谢谢你。” “咦,到了。”她抬头说。 “我们上去吧。”我说。 我现在好像混得很不错的样子,有女同行,有饭可吃。 我倒是很感激阿关。世上的事情实在被安排得太奇妙了。 文采按铃,她的表姊,关太太前来开门,我们道了谢。 关太太笑,“我以为你们会早一点来,等候多时了。” “谈谈就忘了时间。”我说:“对不起,每次都来了就吃。” 关家两个孩子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电视,非常乖。 一个人,在年轻的时候,一定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抱负。 但是等到成年,这些壮志也就渐渐磨灭得不见了。 像阿关这样,我记得他一直说要得个什么博士。 但是毕业之后,他就出来教书!做了个中学教师。 现在生活过得这样安定,快乐,谁说不好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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