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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在祝小姐门口守着,阿戚扑上假装去抢地的手袋,我奔过去喝止追捕,拾回手袋,立刻成为美人心目中之英雄。

  “谢谢你。”祝小姐花容失色,惊魂甫定,用手拍着胸脯。

  我微笑,“那里那里……咦,你不是祝小姐?”

  “你是——”大眼睛充满讶异。

  “我姓郭,同令尊有生意上来往,我们在某酒会上有一面之缘,不记得我了吧,我可记得漂亮的女孩子呢。”

  她笑了,或许天天有人称赞她,但每次听,都有新鲜感,百听不厌。

  “你来这一区探朋友?”

  “正是。”

  “有没有车?”

  “没有,打算载我一程?”

  “请上来。”

  这一程车起码二十分钟,我们就聊上了。不是我自夸,我为人风趣、机智、灵活,是聊天好对象。

  她年轻、爽直,对我说了很多,一下子熟络,谈到家庭中私隐,根本不该对陌生人说这么多。

  她看我一眼,“我觉得我可以相信你,况且我家中事,你早知道七七八八。父母离婚后,对我不瞅不睬,最近却又联合起来对付我。”

  “为什么?”我看着她美丽的苹果脸。

  “还不是因为我的男朋友。”她叹息。

  “我知道,”我马上说:“姓林的那一位。”

  “闹得满城风雨,我也早晓得,到现在,恐怕满城的人都知道了。”

  “他年纪是大一点。”我说。

  祝小姐把车开得像要飞上天去。

  我又加一句,“听说人很风流。”

  “嘿,你们都比我还清楚他,你们不约而同,对他都有偏见。”

  “十个人中如果有五个对他不满,还可说是偏见,有七八九个都不满的话,或者应当考虑。”

  “你有见过他吗?”祝小姐不服气。

  “当然见过。”我微笑。

  “自我认识他以来,就有人不停说他坏话。”

  “你不怕?”

  “不怕。”

  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她犹如一头小牛一般固执。

  “他有妻子有情人你也不怕?”

  “算了吧,”她笑起来,自信十足,“他心中只有我一个人。”

  我悲哀的看着她。

  最凄惨便是这种毫无根据的自信:我最美、我最有天才、我最劲、我最骠。到头来栽筋斗的、水远是这种人,跌倒之后再也爬不起来的也是这种人。

  获知真相之后,受创伤最深的反而不会是朱女士。

  我不响。

  目的地到了,我下车。

  这个女孩子骄横如夏日中午之太阳。

  不可理喻。

  朱女士有什么必要与她理论,朱女士应当放弃林先生,让祝小姐去自尝恶果。

  阿戚见到我时问个不停:“有没有同这个水蜜桃吃咖啡?唳,她近看是否如远看那么漂亮?你有没有得手?喂,说来听听。”

  我不去睬他。

  想半日,我说:“阿戚,明日与我去金屋,把今日这好戏再演一次。”

  阿戚叫苦说:“不必了吧?老板,弄得不好,抓到派出所,水洗不清,再说,人家会觉得这个抢匪熟口熟面。”

  “那么,阿毋,你做一次。”

  阿毋说:“这年头混口饭吃真不容易。”

  我说:“废话真多。”

  阿毋继续埋怨,“真奇怪,人们肯为生活而做的怪事真是数之不尽,唉,当与你的肚皮有关的时候,一点点自尊算是什么呢。”

  我知道他们的脾气,不去理他。

  不过阿毋还是随我出发。

  冒牌林太太抱着小男孩下来,小女孩跟在她身后,还未登车,阿毋冲出一手拍落地的手袋。

  罪过罪过,她吓得不知所措。

  我连忙故技重施,吆喝看赶走这个“贼”。

  “唉呀,吓煞我,谢谢你,先生,多亏你。”她花容失色。

  这时候管理员也奔出来。

  我故作惊讶状,“咦,林太太。”

  “怎么,先生,你认识我?”

  “忘记了?我姓郭,约半年前同你们一家坐过船出海,那次还是林先生作东。”

  她呆呆的看着我。

  我连忙说:“那时这小宝贝才一点点大,林先生还那么喜欢出海吗?”

  女人是多么容易受骗。她恍然大悟的说:“对,郭先生,我想起来了。你来探访朋友?”

  “不,我来看房子,这个地区的公寓很得人喜欢。”

  管理员马上证明这一点,“是,这位郭先生已经来看过一次。”

  “你看中哪一层?”她问我。

  “十二楼A座。”

  “我们的房子也要卖。”

  “是吗?”

  她把手中的小男孩交给女佣。“郭先生有无兴趣看一看?”

  “怎么要卖房子,移民?”我的关怀倒不假。

  “不,是孩子大了,不够住,趁楼价低,想换一层。”

  “啊,林太太如果不介意,我真想看看,也许管理员可以同我们一起上楼。”

  她笑,“郭先生太客气,我难道还不相信你?”

  长着一付老实面孔,就有这个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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