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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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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小郭探案之三) 她正在骂人。 如果我是一个专栏作家,第二天我的栏题便是:骂男人的女人,大作文章,又捞一日稿费。 那男的是她手下的手下,他们在未掩门的办公室里。 只见她眉头不皱,声音不扬,驾轻就熟的站起来,以流利的语气说:“查尔斯,你是一头愚蠢的公楮,你竟拿这种小事来寻我的麻烦,这次你那环节出毛病,一组人为你所害,还不速去安布罗斯处解释清楚后听候发落,走走走!” 那男孩子低看头出来,满面通红。 哗。 厉害。 且莫论代价如何,女人真的翻了身了。 我非常惆怅,我怀念的是那种千元家用把四口之家处理得整整有条的女人,自己带孩子、拿拖鞋给丈夫、孝顺公婆。 如果早出世五十年,还有希望。 唉,让我解释一下,我在甚么地方。 我置身新洪基企业公司的小型会客室,等候见司徒慧中。 司徒慧中小姐/太太/女士是谁?我不知道。 我受委托人之命,前来见她。 我的委托人是谁?让我慢慢来说。 总面言之,女秘书一听我要见司徒慧中,立刻问我有没有预约。 我找人最不喜预约,一早约定,那人有心理准备,放出演技,感觉便大大失真,但使我惊奇的是:见司徒女士须要预约?难道说,她是个中级以上的人物?我没想到。 事情越来越意外。 开头我以为司徒慧中是无知离家少女,十六七岁,鸡窝头、迷你裙、衬深色丝袜、浅色凉鞋。 谁知找呀找,竟找到大公司来。 而且要见她,还得预约,因为没有订时间,所以得坐在会客室等。 等不到十分钟,那位骂男人的女人已经大发雷霆,开始用牛津音韵的英语责备她手下。 我抱不平,于是把不以为然的神情挂在脸上。 女秘书笑。 她是个精乖伶俐的女孩子。 她说:“那就是司徒慧中小姐,你现在可以进去了。” “她?”我下巴要掉下来。 我做梦也没想到她是司徒慧中。 我连忙说:“不,我现在不要见她了。” “哦?”女孩子诧异的看着我。 我拍拍胸口,“我怕。” “司徒小姐今天很生气,有人坏公司的事。” 我说:“如果她是个英明的主管,她应当明白,无论下属犯多大的错误,最后负责的仍是她。” 女孩说:“不管她事,是查尔斯自作主张犯的错。” “那她当初不鼓聘用他。” “不是她招请他。” “她也应当看得出,他是庸才,不应委以重任。” 我正在演说,身后传来冷冷的问话声:“这位先生贵姓?” 我转身说:“鄙姓郭。” 是司徒慧中。 她冷若冰霜的看着我,又问:“露斯,这位郭先生在这里有甚么贵干?” 露斯很害怕。 “我来见你。”我看不惯她的淫威。 “我为甚么要见你?” “你并不是非要见我不可,”我说:“你这个女人好凶。” “你来到我的写字楼就为侮辱我?” “听听,皇后陛下动气了,”我挥舞着双手,下意识地替那只叫查尔斯的公楮出气,天地震动、幔子自当中裂开,哗——” “丽斯,叫守卫来把这个人赶出去!”她头也不回的回办公室,“碰”的一声拍上门。 露斯苍白着脸说:“郭先生,你快走吧。” “好,我走,我当然走。” 我立刻离开新洪基。 幸亏有自己的生意,我额手庆幸。 回到侦探社,阿毋还未走。 他抬起头来,“作啥?面无人色。” 我问:“艾莲呢?” “下班了。” “那你替我倒杯咖啡来。” 我捧着热咖啡压惊。 阿毋说:“天凉啦,多么希望有一件手织的毛衣挡挡寒气。” “你倒想。” 阿毋不服,“有很多女人仍然织毛衣的。” 我想到司徒慧中,叫她打毛衣?用机枪抵住她脖子也不干。 “司徒太那单案子怎么了?” “奇就是奇在这里。”我说。 阿毋紧张起来,“甚么?司徒太女儿已变为一具艳尸?” “不,事情与我们想像中的略有出入。” “说呀。” “你记得吗,这位太太要求我们寻人的时候,曾经给我们看过她女儿的照片。” “是,一个穿校服的,十七八岁的女孩子。” “司徒慧中今年已经有廿八九岁了。” “失踪十年?” “至少那相片是旧的。” “我弄不懂。”阿毋说。 我也不懂。 司徒太要求我们替她寻找离家出走的女儿,原本我不想接办,无奈怕吃西北风,只得勉为其难。 这位中年太太容貌俏丽,皮肤略黑,形容也有点樵悴,一边诉说思念女儿之情,一边流泪,引起我们无限同睛,尤其是艾莲,感动得在一旁饮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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