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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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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示意各人围上去,我大声叫:“珍妮,我们去别处玩,别耽这里。”我装作看不到那几个莽男,直走近她,心中害怕。 两个男同学也接着大声说:“蓝鸟有表演节目,我们去那里听歌。” 几个人拥凑着珍妮,救她脱险,她双腿都软了,要我搀扶。 走到门口,大家松口气,“上车。” 同学问珍妮:“是怎么一回事?” 珍妮大哭,“紫莉家舞会闷死人,有人建议到美臣,谁知转眼不见了他们,只剩我一人,有陌生男子围上,要求我露一点肌肤,我向保镖投诉,他说紧急出口与大门都有标志,可是我无法突围,幸亏你们赶来。” 我拥抱她,“嘘,嘘。” 开车的同学问:“去何处?” “送珍妮回家。” 珍妮一直痛哭不停,我搂紧她双肩。 回到家中,我也筋疲力尽。 母亲诧异问:“你浑身烟酒臭味,你去了何处?” 我太累了,不予理睬。 母亲问: “Pourpuoi estce que t'enerves tout le temps?” 用到法语,可见她严肃程度。 我答:“我对生活的日常折磨觉和劳累,我并非愤怒。” “陛下,你的生活还没有开始!” 我苦笑,“我知道,你说有多惨。” “你早点休息吧。” 第二天我碰到珍妮,她整张面孔还是清肿。 我说:“你应当报警。” “可是警方一到,大家往派出所说话,我便成为警方熟悉人物。” 这是真的,“那么,以后你要小心。” “以后我再也不会去那种地方。” 明智之举。 这次之后,我决定疏远珍妮,她也是个危险人物。 母亲却没有放过我,她喋喋不休追究我身上烟臭自何而来,我忍不住说:“王李希汶,你更年期了。” “哼,还早着呢,我才四十——”她蓦然记起,她已四十五岁。 她脸上露出苍凉之意,我轻轻说:“好好看医生服药,切勿掉以轻心。” 半晌,她这样说:“子都,你好自为之。” 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放学,我看到父亲与张先生坐在后园像老朋友似喝啤酒聊天。 在恩怨分明的我们这一代来说,这是不可思议的事,他们文明过度,叫我这个少年难堪。 我在厨房逗留,听他们说些什么。 父亲:“如果方便请代为照顾子都。” 张叔:“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明年子都读大学了。” “他们长大得真快,我第一次教加扬打球的趣事历历在目。” “第一次开步走路,第一次叫爸爸,忽然读小学,忽尔做中学生了。” “接着你我头发斑白,肚皮多圈脂肪,哀乐中年。” 他俩呵呵无奈地笑起来。 我捧着茶坏也不禁觉得天凉好个秋。 “呀,子都,你在这里。” 我默默走近,靠在父亲身边。 “这孩子,是学校之星,成绩全部甲等。” 张叔微笑,“你们教得好。” “哪里,这里不准管教孩子,打手心亦不可,她靠自己争气。” 母亲拎着日常用品及食物回来,“我买了牛腰肉,可要留下吃饭?” 张叔笑答:“我还有事,不用客气。” 他站起告辞。 母亲问:“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俩如何谈起来?” 父亲说:“我请他过来拜托一点事。” “你别误会我与他有特别交情,我们不过是邻居守望相助。” 父亲回答:“我明白。” 真虚伪,成年人的世界真丑陋,不久将来, 我也会成为这屎氹一分子,想想都毛骨悚然。 “子都,过来坐下。” “我有事。”我不想面对现实。 “我们有话对你说。” 我不得不坐下,浑身不自在。 可是当我静静等他们开口,他们却没有言语,这是怎么一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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