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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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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只有我一个人相信。” “我会伤心,但是现在,整个胸膛被掏空。” “我可以为你做什么?” 金瓶摇摇头,“随他们去。” 镜华重复:“随他们去?” “镜华,你为什么知道那么多?” “为着你的缘故,我已变成侦探。” 金瓶一言不发,回到寝室,熄灯。 一整个晚上,沈镜华守在门外,怕她哭泣,或是惊醒,但是金瓶睡得很好,呼吸均匀,似毫无心事。 他并没有完全放心,他怕她压抑过度,反而影响情绪。 天还是亮了。 无论当事人心情如何,太阳还是照样升起来。 金瓶转一个身。 镜华握住她的手。 她睁开双眼,像是要经过片刻才认得他是谁,“你没有回家休息?” 他微笑,“有没有做梦?” “有,”金瓶说:“梦见自己在戏院门口徘徊等人,忽然看见一个赤脚小女孩向我兜售鲜花,我想替她整束买下,可是却忘记带钱……” “那只是一个梦,醒了有我陪看你,一切无恙。” 金瓶轻轻说:“早上尚未漱口,口气难闻。” “是吗,我不觉得,也许,我俩到结婚的时候了。” 金瓶轻轻抚摸他的面孔。 “我随时可以结束生意,让我们躲到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去度过余生。” 金瓶微笑,“多谢你的邀请。” 她沉默地看着窗外鱼肚白的天空。 “在想什么?” “我真想不明白,一起起居饮食,一同长大,怎么会短短时间,他就像变了一个人。” 声音里只有遗憾,却一点怨恨也无,真叫人不安。 “有一个叫岑宝生的人,找你多次。” “呵他是师傅的好朋友。” 他忽然说:“我会成为你终生好友吗,如果会,未免太悲哀了。” “我要起来了,”金瓶同她自己肯定地说:“镜华,多谢你照顾,我暂时未能接受你邀请,我还有一点事要做。” “你要到什么地方去?你想做什么,我可以帮你。” “我会无恙,你毋需担心。” “你的头——” “我已配备金刚不坏之身,你请放心。” “齐天大圣在这世上生活也需资本,我替你存一笔钱到身边。” 金瓶嫣然一笑,“你对我真好。” 沈镜华把一张纸交给她,上面写着一个长岛的地址电话,“他们住在那里已有一段时间,省得你花时间找。” 金瓶与他拥抱一下。 “小心。” 到了长岛,金瓶才知道证券可以那么值钱。 他们住在一间近海的中型屋子里,雇看两个佣人,用欧洲房车,排场、派头,同师傅生前十分相像。 金瓶在他们对面看到招租牌子。 房屋经纪说:“这一地段本来很少出租,最近许多移民静极思动,决定回流,又不舍得将房子出售,故此出租。” 金瓶与经纪订了一年租约。 屋内已有简单家具,金瓶买了日用品便搬进去住。 第二天一早便有人敲门送来一盒礼物,“沈先生叫我来”,他真是神通广大。 盒子里有镇痛的线香,金瓶如获至宝。 她化妆成一个中年妇女,染发时才发觉右边鬓角已有一撮白发,她呆呆地看着镜子,良久不动。 白发在什么时候悄悄生出来?不知不觉,自手术之后,她像是老了十多廿年。 也许,不需易容,人家也不能把她认出来。 但是她还是化了老妆。 受伤之后少运动,她反而胖一点,很容易扮成为另外一个人。 黄昏,金瓶看见他陪她出前园散步。 玉露衣着时髦,打扮得极之漂亮:头发剪短熨曲,贴在头上,精致五官更加显凸,她搽玫瑰色口红,穿黑色紧身衣裤,外罩大衬衫,并不遮掩大肚,十分坦率。 金瓶没想到玉露如此开心。 她一脸从容,这个时候,如果她对金瓶说:“师姐,你回来了,真好,我想念你得不得了”,金瓶真会相信。 玉露一向擅掩饰工夫。 在最最出人意表的时候,她会得天真地笑出来,用那甜美的笑容掩盖一切。 金瓶记得好几次犯错,师傅正在严加责备,玉露忽然笑起来,连师傅这样的老手都忍不住叹口气,“笑,有什么好笑?”但终于也不再追究。 千万不要被这无邪的笑容蒙蔽。 金瓶现在懂得了。 比起玉露的丰硕亮丽,金瓶只觉自己憔悴苍老。 接着秦聪出来了,看着园丁种花。 金瓶在对街看着他,他丝毫没有警惕,像是已经忘记他有敌人。 园丁种植的地衣叫石南,淡紫色,不香,也不壮观,金瓶却喜欢它。 秦聪曾经问:“这花不好看,又无味,为什么种它?” 金瓶当时没有解释,她喜欢石南在大石缝中生长遮住丑陋黄土的功能。 没想到今日他也在园子种这个默默低调的花。 是打算在此永久居住吗? 终于,他看到对面也有人在园子种花。 他伸手打了一个招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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