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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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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平很温和,“这是王羡明,我就是到他家去。” 羡明既惊且喜,说不出话来。 老霍呆呆的,已疲倦得作不出适当的反应。 霍太太却说:“那么,等待这件事情完了,我们再联络吧。” 李平点点头。 厂房已经付之一炬,纵有保险,到底麻烦,她不欲百上加斤,拉了羡明,离开灾场。 走到停车处,她把头靠在羡明肩膀上,良久没有移动。 羡明不出声,他恨这肩膀不够宽不够阔不够力。 李平终于抬起头来,说道:“你救了我。” 羡明不知她指的是什么。 “要不是你接我兜风,早就遭劫。” 羡明微笑,“你受惊了。” 李平用手掩着脸。 “在你舅父面前,你表现得很好,我为你骄傲。” 李个苦苦的牵动嘴角,“我也感到骄傲。” “最坏的已经过去,来。” 羡明打开车后厢,取出一方清洁毛巾给李平擦脸。 李平问:“你身边可有钱?” “有好几百,何用?” “找个小旅馆睡一宵。” “不是到我家?” “明早再说吧,不然你怎么向家人交代,‘这是李平,她来睡觉’?” 羡明被她说得笑起来。 他送她到一家小客栈,叫喜相逢。 李平看着那个霓虹招牌,觉得太滑稽,一切都不似真的,像明天一觉醒来,不过是扬州噩梦,她还可以与同学一起到青年宫散心。 李平垂下了头。 羡明付了日租,把她安顿好,答应明早再来。 地方还算干净,李平站在浴室莲蓬头下,浑身洗刷了很久很久,享受着热水浴。 南来近两年,这还是第一次。 倘若此刻有天使允她三个愿望,李平毫不犹豫地说:但愿常能痛快地淋浴。 她昏然倒在床上入睡。 醒来是因为有人轻轻推她。 李平睁开眼,天色已大亮,她看到羡明的脸,才知道,一切不幸不是个梦。 一时不知如何应付新的一天,她呆呆瞪着羡明。 “我替你带替换的衣服来。” 是羡明特地去买的,花样质地都不错,李平就这样,赤身进了王家。 那是一家殷实的好人,知识水平不高,但人格足以弥补。 一个多余的问题都没有。 把一处小小空间腾出来容纳李平,李平看得出,那也是间储物室。 她自嘲,自称储物室女郎。 没想到,与王羡明的母亲及兄嫂一相处就是几个月。 王嫂把李平介绍到日本馆子做侍应生,李平见到卓敏,向之诉苦:“一双脚,站完午餐,已经不属于自己,像行尸走肉,不听使唤。” 还有晚餐,也得轮更,非得挂个笑脸,不住打躬作揖。 东洋人做事要求严格,管得很紧,李平用心学习,王嫂蓄心指点,成绩不错。 第一个月薪水,数目大得超过李平所求,想买件衣服送王嫂,约卓敏出来商量。 卓敏说:“我看不必了,他们不是那样的人。” “话是这么说,我衷心感激。” 卓敏似笑非笑,“没想到一场大火成全了王羡明。” 李平无奈,“你何必还来打趣我这个苦哈哈的人。” “你嫁入王家,也就是报了恩了。” 李平更觉愁苦,不出声。 卓敏轻轻说:“穷一点,苦一点,也可以很幸福的。” 李平抬起头来。 “他那么喜欢你,尊你为大,为你设想,夫复何求。” 李平忽然说:“他原是你的朋友。” 卓敏立即否认;“从来没这种事。” “卓敏,你真要原谅我,我是没奈何。” “我都不知道你说些什么。” 李平噤声。 “不是说要买礼物?跟着来吧。” 李平已经辍停夜学,要见卓敏,只有等例假部日。 把近况报道过了,卓敏说:“你倒是上手上得快,人聪明嘛。” 李平苦笑,“想吃饭就得适应,在困境里,人特别聪明特别敏捷,如果不道没顶,也就成了泳将。” 卓敏吁出一口气,“班里的同学,都想念你。” “羡明上学可用功?” “他呀。”卓敏笑。 “他告诉我,除非是当夜更.否则决不旷课。” 卓敏说:“那么他最近一定老当夜。” 李平摇头,“真不像个有出息的人。” 卓敏护着羡明,“李平你太认真了。” 李平说:“我知道有位同乡,人家为了读英文,夙夜匪懈,眼困时用薄荷油擦在眼皮上,逼着自己睁开双眼,读下去。” 卓敏看李平一眼,“你可以死了这条心,王羡明不是这样的人。” “他满足于目前的境况?” “李平,你别逼他,广东人有一句俗语,极之可爱,叫做一样米养百样人。” “到三十岁还这样天真烂漫?” “三十岁是很久很久以后的日子,李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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