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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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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平看他一眼,不知他兴致何来,寻根问底。“一整套婴儿用品。” “呵,有声色了。”夏彭年怪羡慕的。 李平也微笑,“是的,五月份出生,世上届时又多一个小个人儿。” 夏彭年枕着双臂躺在长沙发上,这是他首次与李平闲话家常,别有一番滋味。 李平换上家居便眼,坐在他身边。 “来,我们下棋。” 李平取出道具来,与夏彭年对奕。 终于结婚了。 卓敏知会李平的时候,带凯旋的语气,像是三生修到似的,能够这样不计一切地爱一个人,也真是乐趣。她说,出院之后,羡明康复得很快,烟酒都戒了,沉默寡言,可说是因祸得福。 “李平,十一月二十二号请你来观礼。” 李平当下就答应下来。 卓敏同羡明的感情道路也算得迂回曲折,幸亏结局圆满,有点像套老式文艺电影,男女主角之外,还加添一个叫人心碎的坏女人做配角,穿插带出不少笑与泪。 李平自嘲:你就是那个坏女人了。 下雨,交通挤塞,小型婚姻注册处在偏僻的角落,车子驶了许久。 终于到达的时候,新郎新娘已经在注册官面前坐定,亲友也都停止交头接耳。 李平为免触目,坐在最后一排座位上。 卓敏看见她,向她点点头。 李平发觉王羡明的母亲在前座,那好妇人穿着光鲜的外出服,挽着只黑漆皮手袋,严阵以待,看她的表情,对卓敏也相当满意,一脸笑容。 李平有过去相认的冲动,幸亏注册官宣布仪式开始。 这些日子来,李平的眼光也学得刁了,一看就知道羡明的西装是现买的,因他身型高大,上装袖子短了一点,领带的颜色也不配。但是,有什么关系呢,他娶的又不是她,只要高卓敏看不出来就十全十美。 卓敏穿宽身纱裙,耳畔别着一串绢花,依然故我,没有化妆,在李平眼中,卓敏永远冰清玉洁。 他俩交换了普通的白金戒指,卓敏抬起头来,看到羡明的眼睛里去,那种平凡的幸福升华至最高境界,几乎有点圣洁。 李平长长吁出一口气,她的心愿都已偿还,只觉死而无憾。 亲友围到一对新人身边去,李平退到门边。 王母转过身来,带点疑惑地看住李平,仿佛没有把这位电影明星般耀目的女客认出来。 李平朝她微笑。 王母觉得唐突了客人,讪讪地别过头去,她没有同李平打招呼。 李平颓然想,她已经忘记有那么一个人了。 她问到门外,刚想乘电梯,有人叫她:“李平。” 李平转过头。 是新郎官。 她连忙说:“恭喜恭喜。” “招呼不周到。” “哪里哪里。” 他脸上的疤痕褪剩粉红色的迹子,像是新近给谁抓了一下。 李平勉力笑了一笑,“早在补习班我便知道你们会结婚。” 他低下头,忽然之间说:“除出婚礼,我没有什么可以给卓敏。” 李平觉得很震荡,作不得声。 “我是一个粗人,”他讪笑,“不会说话,李平,谢谢你来。” 李平张开嘴,想说什么。 他又说:“你放心,我会对卓敏好。” 李平低下头。 那边叫他:“阿明,阿明,过来拍照。” “你妈妈叫你。” “那我先过去。” 李平忽然等不及电梯了,她自楼梯间跑下去,一直转一直转,直到楼下,才松一口气。 然后她一直朝大马路的方向走,一双粉红色的缎鞋就此溅满泥斑。 她刚才看到王羡明的眼睛,它们像玻璃珠子似的,呆滞麻木,所有神采与感觉都已失去。 难道卓敏看不出来?不会的。 但是他们都妥协了。 李平一直急急向前走,不知走了多久,司机实在忍不住,叫她。 李平停住步伐。 这才想起,她是坐着巨型房车来的,她是该次婚礼的观礼嘉宾,礼成后应站起便走,那一对新人,有他们的生活,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拉开车门,坐上车,返回草荡山道。 李平听得夏彭年同她说:“将军。” 她顺手一推,“又输了。” 夏彭年看她一眼,“你太过轻敌,心不在焉。” 李平笑一笑,不出声。 “皮草都已经到了,有没有喜欢的?” 李平叹口气,“一想到那是人家的皮,实在没有兴趣。” 夏彭年奇道:“你说到什么地方去了。” “太残忍,我穿凯斯咪算数。” 才讲到这里,大屋那边找夏彭年,他赶了去。 李平松一口气,独自坐露台上,看暮色合拢。 夏氏父子好好开了一次家庭会议,夏彭年终于下了决心,建议派一小组人员去与简明氏洽谈,其中当然有朱明智在内。 “你自己呢?”他父亲问。 “明年我一定去。” 夏镇夷也相当满意。 烦管烦,跑拉力赛的车子运到,他照样成日泡在车房里,连李平都几乎冷落。 一辆吉普,自欧洲运来,又再载返欧洲,只用一次,折腾的费用足够使普通人做名小富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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