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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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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让你沾,你就名正言顺的沾,不要使意气,他若不叫你沾,也不要勉强,顺其自然,百步之内,必有芳草,不必死心塌地。” 健健点点头。 说时容易做时难,要这样磊落洒脱,真要有点智能才行。 她把双臂抱在胸前,不言语。 外婆身子不好,工作量大半落在她身上,忙得团团转,早出晚归,有时借化妆间一角尼龙床上眠一眠又当一个晚上。 程杰忙着筹备策划新戏,更加抽不出时间,两人有点疏远。 关心的朋友问健健:“程杰的新戏,你不效力?” “他那个是时装片,用不着我。”健健淡淡含笑说。 “男朋友的戏要多多留神呵。” 健健忽然保护自己起来,“大家都是好朋友。” 人家听了这话,知道弦外有音,不再言语。 程杰的电话来,她不一定在家,她也没时常覆电,怕他不方便接听。 外婆问:“他变了吗?” 健健答:“也许没有,也许只是没有时间。” 外婆点点头,“他觉得有比你更重要的事要做了。” 什么事都在老英姑的意料之中。 “你在忙什么?” “女主角嫌头饰千篇一律,我把珠子拆散了,看看有什么新花样。” 英姑说:“把这几颗透明宝石串一起会不错。” “可是,排个什么花式呢?” “垂直做流苏吧,遮一遮她的高额头。” “说的是。”健健笑。 那个晚上,她没有睡好。 她知道要失去程杰了。 听他要开戏,就知道有这么一天,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不过快比拖好。 才走了一年多,健健十分惋惜,她是那么喜欢他。 希望他的戏卖座,一炮而红,从此安枕无忧,千万不要跌将下来,打回原形。 生日那天,程杰派人送花到化妆间来,幸亏人少,健健悄悄把花拿到接待室,插到空花瓶。 她实在不想张扬。 这也许是最后一束花,一种礼貌,一个简单的手势:“喂,叫道具去订束花送到……约三百元左右即可”,健健见太多了,根本不能算什么,人贵自知,切忌自作多情。 她希望他会来个电话,大家吃顿饭,但是没有。 就这样淡出了。 倒是女主角,特地买了一只别致的宝石胸坠送她,“健健,我记得你是这个时候生日。” “谢谢。” “英姑好吗?” “她决定退休。” “有你接班,当可放心。” “我哪里能同外婆比。” “在我们眼里,却是青出于蓝哪。” 健健需要这样的鼓励。 那日收工,走到片厂门口,听见有人叫她:“健健,健健,这边。” 许久没有听见这把熟悉的声音,健健鼻子一酸,转过头来,不忘挂上笑容,正是同戏子们接触久了,不自觉也沾染了习惯。 “程导演,好吗?” 程杰似没听出那一丝淡淡的调侃,兴奋的说:“上车来,我们一起去喝杯东西。” 健健只得上车去。 “这是我的剧本,请你过目。” 健健接过那厚厚的本子,“一定很精彩吧。” “精彩?这种字眼不足以形容它,简直空前绝后。” 健健看着程杰,没料到他会头轻脚重到这种地步,十分吃惊。 程杰亢奋到极点,“我们日以继夜搞了个多月才把它写出来,它是有生命的一个故事,工作人员被它感动落泪。” 健健比往日更加沉默。 “我们一定会有个好开始。” 建健微笑。 他们在一个著名的茶坐落脚,甫坐下,程杰已经碰到熟人,身不由主地过台子搭腔,一聊半晌,留下健健一个人呆坐。 他回来,向健健道歉,健健识趣,“不如走吧。” 又有人叫程导演,他踌躇。 健健说:“我先走,你慢慢聊。” 程杰拉住她,“健健,你似不能分享我的成功。” 健健一听,真正呆住了,有三五秒钟,她觉得似有硬物塞在嘴里,作声不得,她想解释,想对程杰交待她此刻的心情,但是只呆了一分钟,她忽然想通了,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夫复何言,还有什么好说的。 健健忽然笑了,“你说得对,我是一个只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的人。” 也不理程杰听不听得懂,转头便走。 这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见面。 到了家,健健才发觉她把程杰空前绝后的剧本也一起带了回来。 她花两个小时把它读毕,毋须偏见,也觉得故事普通之极,她把它扔在一角。 第二天,她照常去开工。 程杰并没有成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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