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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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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准八时半到公司。 沈培在喝咖啡读报纸,看见祖斐进来。 沈培叹口气说:“最想移民的时候,是阅过当日头条新闻那一刻。” 周国瑾闻声转过头来说:“那么赶快看清国际新闻,你会庆幸你还没走。” 祖斐只得苦笑。 周国瑾看祖斐一眼,“问题还没有解决?” “也该摊牌了。”祖斐低下头。 大姐问:“为何一定要跟他走,他不能为你留下来?” 沈培放下报纸补口红,“男人哪里有这样好白话。” “是吗,”大姐揶揄,“抑或女性太愿意随他满山走。” 沈培说:“开会开会。” 祖斐请沈培帮她找女佣。 沈培骂她,“太没有办法了,连佣人都留不住,活该吃苦。” 一整个早上,祖斐搁在会议室里,像日式料理店内那种塑胶碟头摆件,中看不中用,周国瑾给她几次发言的机会,她都没有把握。沈培见有机可乘,为自身为大局,立即抓住客户,说个不停,表现优异。 周国瑾暗自跺脚叹气。 祖斐一直呆呆的,不觉有什么损失。 散会后她抢出房外去吸一口新鲜空气。 周大姐冷冷赠她一句:“这样下去,你还是移民的好。” 祖斐回到自己房间,放下文件,一转身,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早,方小姐。” “早,欧阳先生。” 他面前摆着一杯咖啡,很明显,已经等了一段时间。 祖斐很客气地问:“我能为你做什么?” 她有点豁出去的样子,愿意把他打发掉。 欧阳有点意外,他摸摸胡须,咳嗽一声。 “有话请说。” “我们与一位女士谈过话。”他宣布。 祖斐心想,这会是谁呢? “这位女士,以前是你的家务助理。” 祖斐啼笑皆非。 “她透露相当宝贵的消息给我们。”欧阳先生的面容肃穆,完全不像开玩笑。 “她说什么?”祖斐问。 “她说她看到异样。” “你不会相信她说的话吧。”祖斐扬起一条眉毛。 欧阳氏郑重地答:“我们相信她所说的每一个字。” “荒谬。” “方小姐,她不是一个编谎话的人,同时,也没有那样丰富的想像力,她说的,一定是真的。” “多么简单的逻辑!” “我们很佩服你的镇定,方小姐。” “我是奉公守法的好市民,又不作奸犯科,何用惊惶失措。” “可是道义上,你应该站在人类这一边。”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我根本没有任何义务陪你探讨这种荒谬的理论,欧阳先生,你应当知道作为一个天体研究员,你己离经背道,走火入魔。” “是,”他不否认,“我是多么妒忌你,你有难能可贵的机会与他们接触。” 祖斐说:“我不能帮你,以后再骚扰我,恕不客气。 祖斐站起来,去拉开办公室门。 “据我推测,你并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 “再见,欧阳先生。” “这个,”他自口袋取出一个小小咖啡色玻璃瓶,“如果你想知道,把这个放在他的饮料中,你便会知道。” 祖斐非常震惊非常愤怒非常悲哀。 “为什么,”她责问欧阳,“为什么你要用种种方式逼我露出原形。为什么,为什么你我不能和睦相处,为什么要使我图穷匕现?看到我最丑陋的一面,真能使你满足?” “不,不是你,方小姐,是他。”欧阳后退一步。 祖斐逼前,“不,是我,你针对我,你逼迫我去掀露他人私隐,你挑战我的人格,一次又一次你向我纠缠,你利用我,你煽动我做你的烂头蟀,好达到你自私的目的!” “方小姐,我只不过要求你站在我这边——” “你是一个鄙劣的小人,我不管你有什么身份,有什么衔头,你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捣乱者,你给我滚出去。” 事败了。 欧阳退出去,一个踉跄,手一松,瓶子滚到地毡一角,他落荒而逃,也顾不得捡拾。 沈培在门口经过,“那是谁,”一眼看到祖斐恼怒的容颜,“不识相的追求者?” 祖斐把不安的情绪按捺下去,但声音不由自主颤抖。 沈培问:“是谁令你动气到这种地步?”有点作贼心虚,怕适才开会时意见太多,得罪祖斐,“不会是我吧?” 祖斐根本没听到她说什么,自顾自发呆。 沈培进房来,脚下却踢到一样东西,顺手捡起,放办公桌上。 她看到祖斐脸色发青,大异寻常,咕哝一声苗头不对,先避一避锋芒,下班时分才慢慢向她解释,便借故退出,替她掩上门。祖斐犹豫半晌,终于掏出怀刚送的小无线电话,那个号码,早已背熟在心,一拨即通。 她说:“我找程作则教授。” 接线生问:“请问尊姓大名。” “方祖斐有要事请求会面。” “等一等。” 过了三数秒钟,程作则的声音出现,“祖斐?” “程教授,我必须见你。” “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请说。” “今夜七时,我到山坡前来等你。” “怀刚知不知道这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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