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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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萼生只得把大前提暂且放下。 他俩缓步向公园内走去。 “几点题关门?”她问他。 “十点。”同从前一样。 公园里游人少得出奇,萼生不服气,她这次特地挑这个尴尬钟数来这里,为的就是要看公园里的情侣,可是他们却躲到哪里去了?一对都没有。 小时候每与同学经过维园,都结伴进来兜个圈子,看到双双男女旁若无人似藤般把身体缠在一起!就偷偷的笑,听说晚上这种现象更猖狂,小萼生一直想实地观察,可惜家长不准。 一次,跟高班同学为游泳比赛来维园,散场已是黄昏,终于被她看到奇景,印象深刻,蔚为奇观,所以成年后决定旧地重游,萼生相信从至细微的地方可看到大风气。 逛了二十分钟!不见老人孩子不稀奇,连恋人都没有,出乎意料。 呵,莫非要肃清市容、不再允许有伤风化举止? “喂,老刘,你是导游,你倒说说看!公园里双双对对的情侣都到哪里去了,莫非时间还早,好戏尚未开场?” 刘大畏又笑出声来。 “老刘,你笑我什么。” “谁还有闲情逸志谈恋爱,你倒说说看。” 嘎,没有人恋爱?一次二次大战战场里尚又发生多少可歌可泣的伟大爱情插曲,如今太平盛世,为什么不能恋爱? “生活逼人,自动放弃恋爱权利,遇到合眼缘的异性,三下五除二,谈好条件,越快结婚越好,还浪费时间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呢,简直累人累己。” 残忍。 “你同女友也是这样想?”她试探问。 小刘微笑,“我?我大半年没见过她了。” “结婚要申请吗?” “一定要正式办手续,那也是申请的一种,合乎条件规格,当局才会批准,你们那边何尝不一样。”刘大畏处处护着他的政府。 “我看够了,”萼生说:“你送我回去吧。”其实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几天来,你的观感如何?”刘大畏问她。 “不知道怎么说好,总而言之,感慨万千。” 萼生搔搔头。 “还喜欢吗。”刘大畏试探地问。 萼牛肯定她还是喜欢温哥华多一点,但是对着人家说不觉得人家的城市有什么好,是非常无礼的一件事。萼生只是笑了笑。 刘大畏说:“我们回去吧。” 萼生忽然好奇,“你住在哪里。” 刘大畏又一怔,萼生觉得他今夜似有心事,这样一个经风霜跑码头的健将,居然露出忐忑之态,可见一定遭到颇大的困惑。 半晌他回答:“你才不要知道我住什么地方。” 可能不是体面的住宅区,也许只是租用一间小房间,位于城市与乡镇边缘。 “你有烦恼。”萼生问。 刘大畏哑然失笑,“我是个粗人,不懂这些玩意儿。” 这几天小刘一直努力蓄意地向她表现他粗扩的一面,萼生早就注意到了。 车子驶回酒店去。 时间已经不早,萼生拍拍小刘的肩膀,表示安慰,小刘真有趁势按住她手的冲动,用了千斤之力,才按捺住了,萼生离去之后,他才知自己用了九牛二虎力道,手臂酸软不堪。 他驶走了小轿车。 酒店横门地库是一间唱片夜总会,热闹喧哗的乐声使劲外泄污染了空气,有三三两两打扮浓艳的女郎在门外徘徊。 萼生摇摇头,只要是大都会,就有藏污纳垢的缝隙。 这些女孩子站在这里干什么,路人皆知,当然是为着做生意。 叫卫生管理队把整个城市用消毒药水洗刷都不管用。 慢住,她认得其中一个。 稍微夸张的大圆脸,不错的身段,一双眼珠子仍在乱转:这是岑子和的女友傅小欣。 萼生向傅小欣走过去。 有人抢在她前头,那是酒店的保安人员,他用很轻蔑粗鲁的语气欲把那几个女孩子赶走,他甚至已经伸出手来拉她们的膀子。 萼生连忙说:“这位小姐是我的朋友,我叫她在大堂等!不知恁地她竟跑到这里来看热闹。” 萼生拉住傅小欣。 傅小欣惊恐地点头。 萼生二话不说。拖着她往酒店内走去。 傅小欣身上不知擦着什么香水,萼生觉得刺鼻,皱上眉头。 萼生带她到咖啡室坐下,傅小欣脱了险,神色反而呆滞起来,眼珠也不动了,摆脱那活色生香的姿态,她看上去反而有一分娟秀。 “谢谢你。”她低声说。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子和知道吗?” 傅小欣站起来,“岑子和管不到我。”她想走。 “坐下,”萼生按住她肩膀把她推回椅子,“你要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叫司阁来抓人。” 此言一出,萼生掩住自己的嘴,太恐怖了,人性卑劣的一面毕露,稍有权力,便威吓虐待起弱者来,嗯,她陈萼生本来不是一个这样的人,今晚是怎么了? 只听得傅小欣说:“我只不过想跟人进去跳个舞,喝杯果汁。” “叫子和带你不就得了。” “他哪里有资格!”傅小欣扁扁嘴,“所有夜总会用的都是外币,他进得去?他只有一张会说空话的嘴巴,前两天,还说有办法把我弄到美国去半工读呢,学校、工作、宿舍都已经统统安排好了,还不是讲鬼话。”她气愤得不得了。 那股香水更刺鼻了。 傅小欣说下去:“跳个舞。散散心,有什么不对?” 萼生看看她,“只怕还有下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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