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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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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余一点点时间,刘大畏带她去参观股票交易所,“小学时老师带我来过”,萼生说。到达太空馆,她又说:“总算改建过了,此刻造型较为进步”。上了山顶,她抱怨:“没有适合十二岁以上的娱乐场?”一副坏脾气模样。 刘大畏自然不出声,最后送她到岑仁芝做主人的晚会里去。 萼生存心挑剔,果然,被她发觉席中有许多面服心不服与面不服心不服的人,除了看人,被看,萼生呆坐整晚。 母亲仍然宝光四射,行头簇新,仪容整洁,压住整个场子有余。 萼生抽空悄悄问母亲:“老爸可知道我们行踪?” “公众场所不谈家事。” “他会挂念我们。”萼生焦急。 岑仁芝凝视女儿,“唷,现在知道了,是吗,父母会挂住你嗯?” 萼生涨红面孔,愧不敢言。 还时,刘大畏跑来在她耳边用蚊子般低声道:“好消息,关世清君将于今晚十一点获释。” 该刹那陈萼生发觉被释放的是她的灵魂与关世清的肉体。 她无法控制自己,伸手抓住刘大畏的手,向他投去无限感激的一眼。 这时她才发觉刘君的手大而有力,可靠稳健,萼生愿意多握一会儿。 她把眼光转向母亲,恰巧岑仁芝也正好向女儿看来,萼生当然留意到母亲那丝宽慰的笑容,可见,岑仁芝也知道了。 萼生连忙在刘大畏耳畔说:“关君的父母?” 刘大畏说:“自有使馆专员代为通知。” 萼生取起桌上酒杯,一口气干尽。 庆祝自由。 一时没留意刘大畏仍然蹲在她身边,维持同一姿势,不知是否等她再在他耳边说话,抑或是耳畔那阵酥麻,使他一时站不起来。 隔很久,他才在她身边一张空椅上悄悄坐下。 陈萼生明天就要走了,有个小小的声音对他说。 萼生却没想到这个,她看看大堂壁钟,晚上九时正,还有两个小时,她便可以见到关世清。了却心头一件大事,从此以后,她可以忘记这个人,与他各奔前程,再无相干。 她长长太息,背上一个千斤包袱咚的一声卸在地上。 她急想离场,看着刘大征求他意见,“我可以走了吗?” “快完场了。”刘大畏已看惯她的浮燥不安。 他注意到陈萼生似乎非常不满群体生活,她自我中心,自由散漫,即使在资本主义社会中,也难当重任,商业机构何尝不动辄开会,坐在一起,言不及人,一下子四五个钟头,萼生这等不耐烦,恐怕不能步步高升。 他看穿她。 萼生见饭局将散,使往母亲身边走去。 只见文化部长就坐在岑仁芝身边密谈。 萼生想退开,岑仁芝暗示女儿站到她身后,嘴里继续说,“小婿的事,多亏大家帮忙。” 小婿?萼生莫名其妙,那是谁? 照说,女儿的丈夫,称女婿,岑仁芝总共中得陈萼生一个女儿,这么说来,此刻她口中的小婿,亦即是萼生的丈夫,萼生何来丈夫? 推理推到这里,陈萼生瞪大双眼,还没结婚,怎么先爆出个丈夫来。 随即明白了,心中一丝荒凉,是母亲用心良苦,这个女婿,想必指关世清,故意把关系拉密切些,说起话来容易得多:“小婿实在叫我担心——”好过“我女儿那青梅竹马的小明友。”,可怜陈萼生白白由风骚女沦为有夫之妇。 幸亏不是真的,若果真的嫁给关世清这家伙,苦头吃不尽。他这种人,唯一的本事,是害了人,还能以被害者姿态出现。 只听得文化部长笑道:“这件事,属于需要逮捕而证据不足类,此刻指控已获否定。” 岑仁芝点点头。 文化那长忽然咳嗽一声,“岑女士,小儿的事——” “呵,请放心,我一定会照顾他。” “我就与内子放心了,他长了二十八岁。还是第一次出国,偏巧又到温哥华做交换学生。” “没问题,他会喜欢温市的,一下子就找到年龄差不多的朋友,宾至如归。” 两个人一起笑起来。 这世界根本十分原始,以物易物,千古不变。你要我为你做这件事吗。可以可以,你得拿你所拥有的来换。 这次岑仁芝所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 宴会散了。 岑仁芝气定神开地与老朋友们话别。 “明年再来,切切。” “怕只怕大家不要见我,哈哈哈哈。” 萼生拉住母亲,“一起去接关世清?” 岑仁芝低声答:“你们走吧,我想早点休息,我们明天下午的飞机走。” 母亲的声音,是彷佛有丝倦意。 这个时候,比出真功去来了,萼生看上去虽然一直垮垮的,但是倒底年轻,起码可以拖到天亮,她母亲可得打道回府去休息。 萼生看看母亲上车。 萼生转身向着刘大畏,“以后的时间交给你了。” “这是你说的。”他笑笑。 “我们往何处接人?” “既然是加籍人士,自然交还加国公署。” 到达使馆会客室,才十点半,关世清的父母却已似在会客室等候了一段时间。见到萼生,立刻迎上来,脸上露着感激的笑容,但是萼生自问从来没有见过那么丑的笑脸,简直比哭还难看。 萼生过去握住两人的手。 关伯母混身在微微颤抖,低声问;“不会食言吧?” 萼生飞快地答:“决不。”其实她也不能肯定。 专员出来,看看手表,“他们一贯准时,还有二十分钟就到。” 萼生忽然学到母亲的客套:“害你们超时工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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