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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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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抹了抹眼泪,勇敢地走出来,脚像踩在去雾里。 灯一提起,我看到的是白丽丽的面孔。 “你!”我如见到鬼魅,“是你?” “可不就是我。”她没有化妆的脸在灯光掩映下显提阴沉可怕,“我们又见面了!” “裘呢?” “什么裘?”她阴恻恻地笑。 “裘约瑟。” “什么裘约瑟?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我尖叫起来,“你说的是什么?什么叫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你还在梦里呢,香芍药!谁告诉过你,他叫裘约瑟?哈哈哈!” 我忽然明白了,如遭电击般站在那里,不能动弹,是,谁告诉过我,他是裘约瑟? 一出飞机场,他只叫了我一声,我就把他当作裘,我与裘信中的事,他一概不知道,他甚至没有冒认过他是裘约瑟,但他的确是个冒牌货! “为了什么?”我颤声问,“他到底是谁?你又是谁?”我尖叫,“你们到底是谁?有什么企图?” “啧啧啧,天下有你这样的蠢人,小凌居然还对你倾心,你知道吗?短短三个星期,他仿佛爱上了你呢?” 我失声问:“小凌?他姓凌?”呵姓凌,凌家的人! “你终于明白了,他是凌家的人,姓凌唯一的后代,向你算账来了。” “这件事与我有什么关系?”我问。 “你还不明白?” “你们把他的祖母怎么样了?”我喝问。 “祖母?什么祖母?”她闲闲地问。 我瞠目看着白丽丽。 “从来没有这个人,”她伸脚把录音机踢到一个角落,“骗你的,好叫你放心在这离岛上躺几天,方便我们办事,少点麻烦,你明白没有?” “没有老太太?”我惊问,“你们没有杀了她?” 白丽丽仰头大笑,忽然止住,“要杀的人是你!” “我?”我退后一步,“为什么是我?” “你这蠢货,”她咬牙切齿地说,“因你抢走了我的爱人——”她万分恼怒的自怀内拔出一枝枪来,“因你害我挨了他一记耳光,事后为顾全大局,还要我亲自登门道歉!” 她扬起枪,指着我。 我浑身如浸在冰水里,我相信她真会开枪,她的眼光怨毒,在黑暗中看来如一头受野兽。 “放下枪。”我身后的声音。 我转头,是裘,不,不是裘约瑟,我悲哀地问:“你是谁?你们到底是谁?” “放下枪,走开。” “裘”向白丽丽说。 “反正你们要杀她灭口,”白丽丽恨道,“何不给我拣这个便宜?” “走开!” “你再呼喝我,把我当一条狗,我连你也一并杀了。”白丽丽咬牙切齿。 “裘约瑟”说:“请便。”他挡在我面前。 白丽丽眼睛欲喷出火来,但她终于把手枪收在怀内,转头走了。 我看着“裘约瑟”。 他说:“我将整件事告诉你。” “好让我做一个明白鬼?”我气愤地说。 “正是。”他说。 他英俊的脸益发冷冰冰,木无表情。 我跟他回到房间,坐下来,我仍不相信他会伤害我,我不置信地看着他,杀我干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他跟白丽丽之间有什么秘密。 他的声音出奇地温柔,“芍药,自你踏出飞机场那一刹那,你已被绑票了。” “谁绑我票?”我跳起来。 “我。”他按我坐下来。 “为什么?” “我姓凌,我已被你们香家迫得山穷水尽,不得不出此下策。” “我落下泪来,“我不明白。” “我冒了裘约瑟的名,一封信把你叫了来,裘约瑟可以说是我的旧同学,我在无意中知道你与他通信已有多年,而且你便是香家的后人,真是我起死回生的天赐良机。” 我眼睁睁地听他说下去。 “我把你接走以后,马上通知你父亲,叫他付赎金,你并不知道你自己已被绑票,摇电话回家,正好证明你在我们手中。” “你对我说谎!你骗我!”我心撕肺裂地说。 “芍药,”他苦涩地说,“这世界里充满了说谎的人,你的天真建筑在我的痛苦上,如果我凌家不为香氏所害,我也可以活得和你一样天真。” 我静了下来。 “我们要求的赎金是那只翡翠西瓜与现款。” “‘我们’——你与白丽丽?还有那个老赫?”我低声问,“裘,”我仍然叫他裘,“在这件案里,你只是帮凶,这并不是你的主意,我落在他们手中,身不由己,是不是?” “当然这是我的主意,”他冷笑,“他们才是我的帮凶!整件事是我计划的,现在我己得到我要的一切,我们随时可以撕票——老实说,从计划绑票开始,我们就没打算留着你。” 我看着他,头皮发麻。 “真的裘约瑟会替我报仇!”我流泪说。 “会吗?他根本不知道你来了香港。”他苦笑。 “我父母知道他在香港!他们会跟他联络。” “他们不会找到你,他们永远找不到你了,明天一早我们便到南美去,地方之大,小国家之多,足以能够使我们永久失踪,你明白吗?”他狰狞地摇动我。 我静了下来。真没想到,我年轻的生命会如此结束。 我抬起眼睛,“既然你们可以在南美失踪,为什么定要杀我?”我低声问。 “没有理由!” “为了我祖先所做的错事?”我问。 “不要再问下去!”他狂怒。 “我死了以后,你心里会比现在好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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