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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书英在这座桥前犹豫了一会儿,好一会儿。虽然这只是个可爱的游览景点,但是书英在这前面,书英仍然感到心跳加速。很想牵着仁秀的手走过去。刚想这样做,回头却看到仁秀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放到了耳朵边上。听到仁秀接过电话说:“是的,阿姨。”的那一瞬间,书英感到浑身的炙热感一下子凉了下去。越是重要的事,越不需要谁来告诉,自己的想法就能够立刻触到问题的核心。他的妻子出事了,挂掉电话后他就要离开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在洞窟里了……

  正如书英所料,仁秀挂掉电话后,表情惊慌地抓住了书英的手。他握着书英的手,却说不出话来。他摸摸书英的手,又低头看看她的手,然后抬起头用深邃的眼神看着书英。他的脸笼罩在洞窟的灯光下,是绿色的。

  “秀珍……啊,我们家那位……”

  仁秀似乎很兴奋,暂时停了一下。书英朝他点点头,告诉他没关系,说出来吧。他长吸了一口气说:

  “末梢神经……手脚已经能动了……可能马上就能醒过来了……”

  书英用力地站着,以便不至于从爱之桥上滑落下去。她抽回握在仁秀手里的手,扶住了栏杆。仁秀问书英是否打算一起回去。书英轻轻摇了摇头。仁秀说了句对不起,然后慌忙地走了。沿着来路返回时,他回过头看了看,但是洞窟里太黑,书英无法看清他的脸。

  12

  仁秀在秀珍接受物理治疗的病房里,通过门窗注视着里边的一举一动,此时秀珍躺着在物理治疗师的帮助下努力做抬胳膊的动作。可是刚刚举过45度的胳膊只是在虚空中颤抖了一会还是无力地掉了下来。因为努力的失败再加上用了一些力气,秀珍的脸色被扭曲得很难看。

  看到这些,仁秀心里一阵难过,又不忍心再继续看下去,把脸转到另一边。

  秀珍醒来已经过了三天,仁秀感觉到横在秀珍和他之间的不透明的墙变得越来越厚重。有些时候秀珍试图用表情传达某种意思,但仁秀怎么都猜不到秀珍要表达的内容。这种状况在以前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仁秀只要看到秀珍的眼神,甚至都能把小小的助词都能猜得到。有时候秀珍想说的话,仁秀都可以提前把它说出来。但此时此刻,秀珍的表情在仁秀看来是怎么都不能理解的暗号一般。

  仁秀最近很不明白到底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这连他自己都对自己感到惊讶。知道秀珍能醒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异常的冷漠。在匆忙走出洞口赶去医院的路上,他清楚地明白了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以后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因为这种感觉与刚开始听到秀珍出了事情时候可以用这个世界所有的东西去换取秀珍的健康时的心情截然不同,也与知道秀珍有了外遇以后陷入痛苦与愤怒时的心情也不一样。那个时候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旦秀珍醒来,就要追问为什么要背叛他?这种不正当的关系维持多久了?虽然一直在期盼秀珍醒来,也预想到了秀珍能够醒过来,但是一旦确认已经醒来后,仁秀惊讶于自己对此事情的冷漠。

  秀珍能够恢复是让人感动并高兴的事情。但在此时的他看来只是因为秀珍得到健康而感到高兴而已,没有什么其他的感动。这种感觉无异于从探访远亲后得知一位熟人的消息一样平静。“祝贺你,您该多么高兴啊!”仁秀自己作为秀珍的丈夫害怕听到这样的话,开大了音乐声音。

  仁秀也明白,让自己去医院的脚步沉重的力量是什么。这是一个无法解释清楚的感情。虽然有连自己也都无法说明的理由,但是用言语来把它表达出来或是在脑子里把它形象化也足够让他恐怖了。仁秀在这个时候还无法抹去书英的脸上表现出的淡淡的幽怨。

  但是走到京浩的病房的时候,仁秀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仁秀不仅没有办法再往前走一步,整个人都凝固在那里了。因为仁秀看见书英把右边的脸贴到京浩的胸口安静地睡着了,虽然看者有些疲惫和苍凉,但从她的神态中可以看出欣慰和安详。他现在可以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并且对自己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而感到羞愧。

  从那以后,连续四天仁秀都没有机会碰到书英。有可能自己忙着陪秀珍奔波于物理治疗室里和检查室的缘故,但是仁秀感觉到书英好像也在故意避开自己。仁秀心里有了这些怀疑以后就不能像以前那样若无其事的拿着一碗面和饮料去找书英了。

  仁秀好象置身于两座高大的悬崖边。与秀珍之间的可怕的隔膜已经让仁秀无法喘过气来,还有让他更为无法忍受的是书英给他的疏离感。在这种情况下,仁秀既不能更进一步接近秀珍,也无法与书英有任何亲密的举动。他感觉这两座山都要把他逼疯了。

  仁秀在想自己看问题是否只是停留在表面层次,或者是根本就看不清楚这个世界,或是看不到事物的实质和本质。他只看到反射出来的事物的光。光是更为细小的分子组成的,并容易散开。就是说在仁秀看来所有的事物都是光的结合。

  正因为是这样,仁秀可以用轻松的心态去面对周边的一切。他不相信完整的和亘古不变的东西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所以不管是对待事物还是人都没有完全投入其中。但是,遇到了秀珍以后,这种想法开始发生变化了。最近仁秀在想,自己是不是因为这样的心态造成了现在夹在两个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呢?但是这些即便是事实,仁秀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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