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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我们通过拱廊,来到那间陶瓷地砖的房间,绕过台球桌。海诺已经到了门口,正在往院于里看。内瓦罗站在他旁边用手揉胳臂。

  莫宁看见了她,立刻紧张起来。他发出低沉的吼声,好像要扑过去的样子。内瓦罗吓得紧靠在墙上。

  离门还有三英尺。海诺过来帮我们。一步……二步……我的心抨怦直跳。莫宁的呼吸很沉重。

  突然,灯光大亮。

  同时莫宁又绊了一下,往前栽去,他的胳臂从我肩上滑落下去。海诺正要掏枪,莫宁一头栽在他身上。两个人都倒在地上。我急转身去摸枪。

  太晚了。

  贾米站在拱廊里,一枝马格南左轮枪对着我们。

  他冷笑道:“好一帮小丑。”

  他说的是西班牙语,在那么多西班牙语词汇中,我偏偏听得懂这个词!

  他命令道:“把你们的枪放到吧台上去!”

  我朝海诺扫了一眼。他正从地上爬起来,似乎眼前没有发生什么严重的变故。我们对视一眼,向左走几步,把枪放在吧台上。然后,我盯着贾米,一步步往后退,直到屁股碰上台球桌。海诺就站在我和贾米中间。

  莫宁还躺在地上哼哼。内瓦罗仍旧紧贴墙壁站着,眼睛瞪得大大的。过了片刻,她离开墙壁,慢慢朝贾米走去,双臂张开,做出和解的姿势。贾米举起另一只手,竖起手指冲海诺摇了摇,警告他不要乱动。然后突然枪口一斜,朝内瓦罗的脑袋开了枪。

  “乒”的一声,子弹射进内瓦罗的头颅。我眼睛一闭,急速转过身去,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般地难受。同时我瞥见海诺张着嘴巴、面色苍白,旋即瞥见台球桌上有几只台球。

  贾米露出狞笑。他举枪对着海诺。“你们不该到这里来的,蠢驴。”

  海诺耸耸肩。

  我抓住一只台球直起身子,胳臂划了个平稳有力”的弧线,台球对准贾米的脑袋飞了过去。在最后一刹那,我看见那是只八号球。

  贾米是看见我抬胳臂的,但为时已晚,他正要转动枪口,那只坚硬的象牙球已经啪地一声击中了他的太阳穴。他的眼珠往上一翻,双膝跪倒,手里的马格南左轮枪也掉了,然后身子往边上一歪。

  海诺一跃窜到吧台抓过一把手枪,又把另一枝枪扔给我。他从地上拉起莫宁,把他扛在肩上。这时,屋子另一头传来跑动的脚步声。马蒂用西班牙语高喊着。

  我们冲出门去,跑过院子,顺着龙舌兰夹道的弯曲小径往海滩狂奔。

  当我们在满是沙子的斜坡上往下滑时,海诺气喘吁吁地说:“我的天,麦科恩,你从哪儿学来一手漂亮的快速掷球!”

  § 30

  6月14日 星期一

  凌晨0:17

  我们到达汽车跟前时,周围一片寂静,只有远处有条狗在吠叫。不知为什么马蒂没有追出来,其他别墅里也没有人出来。然而我的心仍是怦怦跳个不停。

  我竭力不去想内瓦罗脑壳破碎的恐怖场面,打开凯迪拉克后座的车门。海诺让莫宁躺在后座上,后者哼了几声便不做声了,我想一定是吓昏过去了。海诺用手按着他那受伤的胳臂,他的手一松开,伤口渗出血来。“快,你来开车。”他说。

  我在方向盘位置坐下,调整了一下后视镜,发动引擎。海诺坐在我旁边的座位上。我没打开车灯,在黑暗中把车滑上大路。海诺扭转身子看着后面。“方特斯的前院灯亮着,不过大门还关着。”

  于是,我打开车头灯加速前进,两分钟后拐弯驶上高速公路,转向〕匕方,然后踩下加速踏板。

  海诺转身看着莫宁。“他睡着了,要不就是昏过去了。反正都一样。”

  “不过,他能不能过境呢?”

  “他会过去的。”海诺的口气很硬。

  我们默默地驶了一段路。然后他问我:“等一切都过去后,你想干什么呢?”

  “睡觉。”

  “我是说将来……”

  “爬上你的飞机飞走。”

  “去哪儿?”

  “不管哪儿。”

  “那么众生法律事务所怎么办?”

  “那不成问题,”我说,“我已经不在那里干了。”

  “什么?”

  “是的。”我点点头,“他们要我接受一个捆住我手脚的工作,说是提升我。我不喜欢,但是还在考虑,因为我不想离开那儿。可还没来得及答复他们,就出来了……他们已经发现了这事,于是我就失业了。”

  “是我不好。”

  “为什么?也许这并不是坏事。也该换换环境了。”

  我们陷入了沉默。恩塞纳达小城的灯火出现在眼前,不一会儿就退到后视镜里去了。路上没有多少车,我留意着后面有没有跟踪的车或者警车。

  莫宁翻动了一下,接着用力坐了起来。“想呕吐……”他含糊地说。

  我把车停到路边上,海诺扶他下了车。过了一会儿他们回来了,莫宁显得舒服一些。他问道:“黛安娜在哪里?”

  “在圣迭戈一家医院里。你还记得她被枪击的事吗?”我问。

  他不做声。“我记不得什么事情。”他最后说道,然后就躺在座椅上,闭上眼睛。

  我迷惑地看看海诺。他也一脸的迷惑。这个人的妻子中了弹,却不问问她目前的情况。就算他有理由恨她,那不是更应该急于知道她的现状吗?

  海诺耸耸肩,斜靠在车门上,一只手按着渗血水的伤口。

  半个钟头以后,蒂华纳辉煌的灯火在眼前展现,在夜空中形成一个流光溢彩的穹窿。这个旅游城——有些人说是罪恶城——从来都是不夜城。我对海诺说:“咱们把莫宁带到阿尔·莫贾什家里去,给他喝点咖啡和服点阿斯匹林。然后我们两人去一个还车。”

  “我去还车,”海诺说,“车用我的名义租的。再说我还想去看看边境检查站的情况。有希望不爬栅栏还是不要爬。”

  “你吃得消吗?”

  “没事。我会小心的。”

  利伯塔德移民城的马路上就像正午时分一般热闹。卖吃食的摊子前站满了人。许多人身上穿了不少衣服,鼓鼓囊囊的,一看就像准备移民到北面去的。我把车开到街角那座门前有棕榈树和圣母塑像的房子前,停下车,把钥匙留在点火开关内。然后去帮助莫宁踏上回归家园的第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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