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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玄书阁 > 弗·福塞斯 > 第四秘密议定书 | 上页 下页
二六


  “警察真是在查吗?”

  霍夫曼耸耸肩,“想必在查吧。我们给他们付工资就是为了这个。”

  “给他们帮一点忙没害处,不是吗?就查一查他是否还真的活着,抓到他没有;如果已经抓到,下文又如何?”

  “那你希望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呢?”霍夫曼问。

  “授权试它一试。如果没有什么结果,我就罢休。”

  霍夫曼转动他的椅子,把脸转向眺望风景的窗子。窗外是一大片码头区,在二十层楼底下相隔一哩开外的地方,起重机和停靠码头蜿蜒数哩。

  “你有点越过你的路子了,密勒。为什么突然感到兴趣?”

  密勒苦苦思索。设法出售主题常常是最费劲的一关,一个自由记者必须首先向出版人或编辑出售故事和故事的主题,与读者见面那是在很久以后。

  “这是一个人们感兴趣的好故事。如果《彗星》杂志能够找到本国警察都没有找到的那个人,那可是个独家新闻,这种事人们会想要知道的。”

  霍夫曼向外凝视着十二月的天空,不慌不忙地摇着头,“你错啦,我不授权给你就是因为这个道理。我认为那是人们最不想要知道的事啦。”

  “但是你瞧,霍夫曼先生,这可不一样。罗施曼杀死的这些人——他们不是波兰人和俄国人。这些人是德国人——是的,是德国的犹太人,但是他们是德国人。为什么人们不想要知道呢?”

  霍夫曼转回身来,不再看向窗户,把他的胳臂肘放在书桌上,下巴靠在指节上。“密勒,你是个好记者。我喜欢你的采访故事的方法,你已经有你的风格了。而且你是一个发掘者。我只要拿起电话,就可以在这个城市里雇到二十个,五十个、成百个人,而且告诉他们做的他们都会做到,派他们去采访的他们都会采访来。但是他们自己却不能去发掘。你能,因此你从我这儿得到大量的工作而且将来还会更多,不过这一件不行。”

  “那为什么呢?它是篇好故事。”

  “听着,你还年轻。我要告诉你关于新闻界的一些事儿。新闻界是一半人负责写精采的故事,另一半人负责把它们卖出去。你能做第一部分工作,而我能做第二部分,因此你我所处地位不同。你认为这是一篇人人愿读的故事,因为里加的牺牲者是德国犹太人。我要告诉你的是为什么确实没有人愿意读这篇故事,它是世界上他们最不想读的东西。除非有一天这个国家有条法律强制人们去购买刊物并阅读对他们没用的东西,否则他们就只肯买刊物去读他们想要读的东西。而我给他们的就是那种东西,他们想要读的东西。”

  “为什么关于罗施曼的就不想要读呢?”

  “你还不明白吗?那我就告诉你。战争刚开始前不久,每个在德国的人至少认识一个犹太人。事实是,在希特勒上台之前在德国没有人恨犹太人。在欧洲所有国家中,我们给予我们的犹太少数民族的待遇是最好的。比法国好,比西班牙好,比波兰和俄国更好得没法说,在俄国屠杀犹太人是很残酷的。

  “后来希特勒上台了。告诉人们犹太人应该对第一次世界大战负责,对失业负责,对贫穷负责,对一切的错事负责。人们不知道该相信什么是好。差不多每个人都认识一个好犹太人。再不然也是无害的。人们有犹太朋友,是好朋友;有犹太雇主,是好雇主;有犹太雇员,是工作刻苦的工人。他们服从各项法律;他们不伤害任何人。然而希特勒在这儿说他们要对每一件事负责。

  “所以当囚车开来把他们带走时,人们没有任何行动。他们躲在一旁,他们保持沉默。他们甚至开始相信叫嚷得最凶的人。因为人就是这样的,特别是德国人。我们是一个顺从的民族。它是我们最伟大的力量,也是我们最大的弱点。它能使我们在英国陷于罢工时创造经济奇迹,但也使我们跟随像希特勒那样的人进入一个大得不得了的万人冢。

  “多少年来人们没有打听过德国犹太人的遭遇。他们就是失踪了——没有别的。每次战犯审判都让人们了解一些华沙、卢布林、比亚里斯托克的从无识别的不知名的犹太人——那些无名的,未详生平的波兰和俄国犹太人——的遭遇,这就已经够呛的了。现在你却想有根有据地告诉他们,他们隔壁邻居发生了什么事。现在你能懂了吗?这些犹太人”——他拍着日记——“他们认识的这些人,他们在大街上和他们打过招呼,在他们的铺子里买过东西,当他们给带走让你的罗施曼先生去对付的时候,他们就在附近站着。你想他们愿意阅读有关这些的报导吗?你再也挑不出比这更叫德国人腻味的故事了。”

  汉斯·霍夫曼说完,背向后靠,从书桌上的烟盒中挑了一支上等雪茄,用金的“都彭”打火机点燃它。密勒坐着细细琢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那一定也就是我母亲所说的意思了。”他终于说。

  霍夫曼哼了一声,“可能。”

  “我还是要找那个杂种。”

  “别管它啦,密勒,放弃它。没有人会感谢你的。”

  “公众的反应,那不是唯一的原因吧?还有另外的原因,不是吗?”

  霍夫曼通过雪茄的烟雾锐利地盯着他。“有。”他干脆地回答。

  “你是怕他们吧——还怕吗?”密勒问。

  霍夫曼摇摇头,“不是的。我就是不想惹麻烦,就是那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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