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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这一次该是最后的一次……对不起,还是出来谈一谈吧。”

  中年的探员望着大门外的遍地阳光,轻声说道。传达室的人不断上下打量这两名来客。

  川岛走出大门,年轻的探员跟在他身后。川岛觉得完全有如后路已断,心脏更加跳动得快。

  三人站在建筑物旁边的广场上。年轻的探员踱来踱去,位置总是在川岛的背后,年长的探员则先点上香烟,脸上的表情是几次会面以来最难看的表情。

  “川岛先生,你的经济情况可十分不好啊?”

  探员递过香烟,因为川岛摆手不抽,便一边顺手把烟放回口袋,一边说道。

  “啊?”

  川岛觉得周身一热。探员的眼神突然锋利起来。

  “我是说,你最近向小额放款商借了二十万圆的债务。一笔是赤坂的福德社的,一笔是新宿的明友社的……”

  “啊?噢?”

  绝对没有想到探圆会这样仔细调查出来,川岛一时出现了错觉,似乎双手已被绑住。

  “为什么把经济弄得这么窘迫呢?当然,受薪阶级谁也过得不宽裕。可是,你只有夫人、两个孩子,一家四口。你在日常生活之外,还有什么特别的兴趣?”

  过去总是和颜悦色的探员,现在则一变而为要挟般的讽刺。背后,年轻探员的鞋声不断低声响着。

  “没有什么业余兴趣。”川岛低声回答。

  “不赌马吗?”探员问。

  “不赌。”

  “那么,打麻雀牌呢?不是在滨冈家打麻雀牌,输了很多钱?”

  川岛双唇颤抖。

  “不,不单纯是这样……”

  “那么,另外还有什么?”

  “……”

  “还有,你是不是在衙门里的会计课,预支了许多钱?虽然我们还没有调查到那里。”

  川岛无法作答。如果到会计课调查过,就会更进一步了解到自己的惨淡情况。此外,还有警卫员的借款呢!

  “你在六月二十三日,也就是滨冈的妻子被杀的一天,给鸟取县打了一封电报。电文催促早一些把山林卖掉,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么?……”

  “是不是想卖掉,早一点拿到现款。”

  年轻探员突然转到前面,插口说道。

  “是,是这个样子。”

  川岛丧胆。真是没有想到探员会连电报局都调查过。

  “为什么需要现款?”

  “你输给田所、鹤卷、近藤的钱,一共到底有多少?”

  “那个么……靠近三十万圆。”

  川岛吞着口水说道。脑筋已经混乱。

  “输了那么多?可真不少啊!一定是打得太大。你们打多大的牌?”

  川岛心想,探员大概已经通盘调查过了,不敢再说谎,便直说出来。

  “那可太大了,不是一般消磨时间的人打的。这是真正的聚赌。”

  探员听了,这样说道。川岛又是一惊,是不是会被控以聚赌之罪呢!

  “可是,你输了那么多钱,倒没有欠田所、近藤、鹤卷一个钱,都还清了,这是什么道理。”

  年长的探员说道。

  “这个吗……这是因为,欠了钱,还让人家久等,说不过去,所以都还清了。”

  川岛如履薄冰,也不知道探员是否已经调查到田所付了“封口费”。如果知道了,那就一切都告破灭!

  “原来如此。立刻还清赌债,当然很讲义气,不过,是不是那几个人追得紧呢?”

  “……”

  “你付了这么多赌债,你的生活当然很紧迫了?”

  “……”

  川岛无言点头。这不是保存面子问题,而是希望对方不要看出他的不安。

  探员知道不知道,田所将前账一笔勾消的事呢?就是田所不说,恐怕鹤卷、近藤两个人也会说。川岛觉得胸前发闷,心里甚为难过,甚至觉得两名探员正在不断打量自己的表情。

  “川岛先生,也许这是多事,不过我们希望再问你一次,你说那一天并没有在滨冈的家遇到田所,这话到底是不是实话?”

  年长的探员稍微改变了一些态度,压低声音问他。

  “没有,没有遇见。”

  川岛矢口否认。心想,关键就在于探员知道或不知道勾销一笔赌债这件事了。

  年长的探员把已经抽到快烧到嘴边的烟蒂,恋恋不舍的抛到地面,用鞋踩熄。

  “你欠近藤和鹤卷的赌债,是不是由田所出面,作为一笔勾销了呢?”

  川岛一呆。自己始终觉得,当时田所还没有来得及将这件事通知近藤和鹤卷两个人。自己总以为,田所在当场虽然这样讲过,但因时间紧迫,还没有能够与他们两个人取得联系。

  “这个么,我就不知道了……”

  话虽然这样说,心里却像挨了一捶。

  “你知不知道,我们虽然不清楚;可是我们向近藤和鹤卷询问的时候,他们却是这样说。所以,他们两个人并没有向你催债,对不对?”

  “……”

  “田所给他们两个人打过电话,这样说的。他指示说,川岛是个普通的外行,所欠的赌债,不要再追了。田所的地位,有些像龙头,两个人于是服从他的意思,不再向你追债了。”

  川岛低头。近藤和鹤卷竟然如此对探员们说了吗?他们大概是因为做的是黑门生意,对于警察,就比别人还要有顾忌。川岛觉得双足再一度向地底沉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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