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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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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娘呢?!他就不闻不问?” “我娘去世了——” 这件事一团糟,一时间影兰也没个主意。 “我方才求过柳老爷,可是,他说无能为力,现在我指望大小姐了,看在巧眉伺候你这么多年,求大小姐救救他吧!” “我是在想法子,可是——”影兰来回踱着步,满面愁容的自语着:“光是一个上海市,我就搞不清东南西北了,何况是天津?再说就算我去了,人家也不肯买我这小女子的面子——” “有一个人可以——”虞思年吞吞吐吐的。 “谁?”不管是谁影兰会毫不犹豫地前去求情。 “是——是葛家少爷。” 葛以淳?!不会吧—— “大小姐,我知道这让你为难,但是,葛家在天津是很有分量的,尤其是官方方面,都得礼让三分,更何况听说要娶巧眉的那个糟老头还跟葛家有生意往来,所以——” 影兰挥了手,阻止他再说下去,事情不会只有一条路可行,她绞尽脑汁地想着。 “要不——咱们偷偷地把巧眉带回上海?”她说着。 “不行,她此刻被软禁在那老头府里,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那——替你爹清了赌债,要他取消这门亲。” “不可能,那老头威胁我爹的老命,他就是摆明了要新娘。” 可怜的巧眉,才十六岁吧!竟遭此不幸。 “大小姐——只剩两个星期了,巧眉偷偷告诉我,她宁可同归于尽,也不贪这荣华富贵,她——她是打算结那一晚血溅保贞节。” 虞思年的陈述,听得影兰头皮发麻、毛骨悚然,她绝对不能见死不救,即使被葛以淳尖酸嘲讽,她也会冒着被人一棒子轰出去抽象险去见他。一条命,值得的。 满室的烟雾弥漫,零乱的床上横躺着具身体。 “铃——”床头旁的电话响着。 葛以淳按住疼痛欲裂的太阳穴,咒骂着抓起了听筒说着:“不是要你别吵我——我谁都不见,管他哪个女人——”他又神智不清地挂回电话。 自从舞会那天起,他就没真正地睡过觉了,无论何时何地,白天或黑夜,兰儿的身影总占着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他痛恨这种被宰割的感觉。 “小姐——不能进去啊——”楼梯声阵阵地响着。 “我一定要见他——” 这声音,好熟悉,但他没法子集中精神去辨认,但,不管是谁,他铁定踢他出去。 “砰——”门被推门撞到墙壁。 “我数到三,你不出去就休怪我无情。”他头蒙在被子里喊着。 “我有急事,你不帮我,就算用踹的我也不走——”影兰一急,嗓门也大得出奇。 好家伙敢威胁我?!葛以淳一翻身想把这人看个仔细—— “怎么是你?!”他的神智顿时清醒大半。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可是若非事出紧急,我真的不会来打扰你。”她的眼光充满委屈。 在他布满红丝眼睛的注视下,影兰一口气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看着他憔悴的面孔,邋遢的胡鬓,影兰有种拥他入怀的冲动,不管他是否为她才落魄至此,影兰的心疼没有计较分别。 “别老盯着我,现在什么鬼样子,我自己清楚得很。”他依旧怨恨的语气。 “你瘦了好多——我——”话未竟,而心一酸,她竟然在他面前不争气地掉了几滴泪。 她的泪,滴成了他心口的血。 她再也无法克制地冲上前:“对不起——对不起——”他频频拭着她欲罢不能的眼泪,继而,颤动不已地将她拥在胸前,紧紧地、全心全意地,倾注他所有的思念。 过了好久好久,他蓦然地推开了影兰,又换上副冷硬的表情,说着:“你不必演得如此卖力,我还不见得会答应。” 此刻的影兰,羞愧得只想夺门而出,但——不能。 “我不想麻烦你太多,只希望你能摇个电话到天津,我再前往带人。”她试图冷静地说着。 “你要去天津?!东西南北,人生地不熟的你怎么去?” “有人带路。” “谁?!柳书严吗?” “不是,他正在考试没法子抽身,是虞思年,巧眉的大哥。” “为什么不请你爹派人去?孤男寡女的,你可真放心呵!”他语气带着酸味。 “我爹根本不理,再说他即使愿意,对他派的人我也没信心,这事不能有闪失,否则会闹出人命。”她没好气地说着。 “那你跟那姓虞的挺熟吗?你就信得过他?!” “他是我的裁缝师傅,何况这是去救他妹妹——” “他呀——”葛以淳想到他曾见过虞思年量着兰儿的三围,不免皱了眉:“居心不良——” “怎样?肯不肯帮忙?”影兰有些焦虑。 “帮你有什么好处?”他有种落井下石的笑意。 “你——”她煞住了差点出口的三字经,脸色难看地怒视着他说:“要怎样才肯帮忙?!” “答应我两件事——”他若有所思地说着。 “哪两件事?!伤天害理的我不会答应——” “第一件事,由我陪你去天津,不准那姓虞的跟到——” 也好,免得到时事有变卦,毕竟葛以淳本人在天津还是挺济事的,再说,这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的相处,于情于理,影兰没勇气说不。 “第二件事呢?”她又问着。 葛以淳笑着有些诡异,“等我想到再告诉你。” 在葛以淳的担保说服下,柳知然终于点头让影兰上天津,当然,他也这对年轻人摇头叹息,明明是佳偶天成,再闹得一番波折后,竟又相偕前往天津,令他这老头满头雾水,不知是该忧或是该喜?! 只有书屏暗自欣慰。 “姐,你这次会去多久?” “我也不知道,顺利的话来回顶多一星期——” “可是,话剧比赛怎么办?” “哎呀——你不说我倒忘了,这怎么办呢?”影兰放下手中的收拾的行李,满脸愁容地叹气。 “要不我向傅大哥说一声,大家商量看看。” “书屏,我想——”影兰其实没那份心情再参加什么话剧,倒不如趁此机会推托掉,于是又说:“我这次恐怕赶不回来了,麻烦你替我向同学们道歉,并请傅立航另外挑个人顶替我——” “可是傅大哥一定不答应,他——”书屏故作为难地说着。 “不答应也不行啊!除非演空城计。”影兰有些不耐烦了,“而且你是剧务,先哄他挑个人背剧本,反正届时我没回来,那个人就得补上,好了,就这样别再说了。” 好不容易将书屏请出房间,影兰有些虚脱地瘫坐在床沿,这些日子以来,她内心的起伏几乎耗散了她所有的体力,尤其是那天见到葛以淳憔悴的神情,她的胸口似乎被人狠狠地重击一番,闷得她夜不能眠。 更气恼的,是她竟然还期盼着明日的天津之行。 对于葛以淳,她自知没资格去争取,但又无法割舍,她真希望赶快梦醒,睁开眼后完全是她柳影兰的天地,是好是坏,全归于一。 但,付出的感情呢?能不能也笑说着一抹而去,然后再轻易地作下个梦境,付出下一段梦中情?! 影兰真的很努力地在安慰自己、哄骗自己。 “兰儿——” 忽睡忽醒间,影兰似乎听见遥远处传来的阵阵呼唤,隐隐约约见到满头白发爷爷的眼泪。 “爷爷,我在这儿——”她痛心地回应着。 “回来呀——兰儿——” 重复又重复,间断又模糊,但字句里的呼唤,声声都似乎将影兰向前拉进。 “不行——”影兰倏地惊醒坐起,额头上的冷汗是她挣扎的痕迹。 “现在不行,我还没救出巧眉,不行,不行现在回去,不可以——” 喃喃自语的她,没仔细看出心底的秘密,巧眉固然要紧,但这不是原因。 她不能承认柳影兰早已醉倒在葛以淳的款款柔情里,那太庸俗、太懦弱、太伤害自己。 所谓地大物博,她今日才见识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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