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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成交。”商问存自书桌上的笔筒里拣出一文,“说吧。”

  “好。”商信自信满满,“她叫靳……靳……”脸色变了,该死,她叫靳什么来着?

  “靳什么?”

  商信为难地瞧他,“少爷,我……”呵呵,他忘记了!

  商问存摇首,朝他摊开手掌,“拿来。”

  “什么?”

  “一文钱啊,你答应的。”

  “我……”他这脑子,该用的时候偏偏不灵。名字啊名字,那小丫环的名字怎地就那么,等一下——“少爷,我还有一条消息要说给你听,能不能……”相互抵消啊?

  “好啊,你说。”

  商信开开心心地说了:“老太爷要管家去调查这个小丫环,还说不要告诉你咧。”而他说了,反正他真正要效忠的人是少爷,不是那个一个眼神就让他害怕的老太爷。

  “哦?”商问存神色复杂,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少爷?”商信叫。

  “你出去吧。”

  “少爷……”商信不放心。

  “我还有事做,你先下去。”

  商信只好不甘不愿地关门离去。

  待商信走后,商问存拿起笔,继续看账册。这是他每晚必做的功课,是商老太爷交代下来的任务。

  但不一会儿,他就放下笔,盯着烛光发怔。

  爷爷不放心他,事事都要替他做主,他是知道的,也不好忤逆,就连成亲这种大事,他也没说半句。因为,他的爹也是被如此对待。现在他要查一查他亲口允进府的小丫环,也在意料之中。

  可他这举动的背后意味着什么?是在担心他因为看上了那丫环才将她带进府吗?若真如此,未免太可笑。

  不错,他是从来不曾将一个陌生人带入商家,今日也不过一时兴起,看她可怜才允了。何况他总觉得她眼熟,却记不起是谁。

  但他是要成亲了,虽然是媒妁之言,不过那也没什么不同。人总是要成亲的,早与晚都没有差别。他根本自己很难做主,或者说还没有一个人让他有要自己做主的想法。

  成亲就成亲吧,是谁都一样,只是,唉……

  只是,心里仍是有遗憾的。多么希望自己的妻是自己心爱的女子,而不是随随便便的某家千金,就好像爹与娘一般。多么希望,荒芜的心中能被某个人的身影填满,让他有一份牵念。

  然而,毕竟是奢想了。

  再三日,三日后,伴在他身旁的将是一名他从未见过面,更谈不上喜欢的女子。

  唉!

  敲门声与他的叹息同时响起——

  “进来。”商问存将心头的遗憾埋下,不让自己最真实的情绪让第二个人看见。

  门打开,有人进来,走到离他约一丈处,却不走近,也不出声。他奇怪地抬头——

  “是你?”

  不错,正是靳非垠。方才一名丫环端着此刻她手上的东西经过书房,她乘机点了她的穴道,将她留在别处,自己代替她送东西过来。

  靳非垠深看他一眼,娉婷走来,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请用。”那宵夜是一份牛肉面,正冒着热气,但面的色泽怪怪的,似乎经过特别处理。她偷偷用银针试过,却无异常,或者是厨子的问题。

  商问存深深盯着她。

  他一定是见过她的,否则为何熟悉感越来越重?但看她的样貌,微翘的睫毛下是一双灵活的大眼睛,闪动着异样的神采;略长的脸蛋没了初见的苍白憔悴,换上了红润,在烛火下泛着晶莹;身材修长,大概齐他的肩;一身藏青色棉袄,朴素中不失淡雅,应当是个特别的女子。

  他笑,“初来乍到,还习惯吗?”他不急着去吃面,反而打算找她聊上一聊。当然纯粹只是聊聊,何况他还不晓得她的名。

  靳非垠迎视他带着探索的眼,回答道:“嗯。”她退后几步,回到初进门的地方。

  远远地看着他就够了,她不能够陷得太深。可是这深与浅,又何尝是她能自己控制的呢。

  靳非垠直直地瞧着他,眼底流泻出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挂心。

  这么样的距离也足够把他看清楚了,他一定有心事,那眼底写着浓浓的无力。

  商问存对她的举动没有表现出惊讶之类的表情,只是略略转过身:“那就好。”她看他的眼神让他不太自在,好像能看出些什么似的,而那却是最危险的。

  “我……”靳非垠望着他的侧面,脱口道,但随即又咬住唇没接下去。

  “什么?”

  “我……”她将视线投向跳动的烛火,“我该如何称呼你?”不能叫他的名,那是他最亲近的人才能叫的,好比他的——妻子!

  “称呼?”商问存转过身,面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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