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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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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天永明,雨润苍生,仁心当道,择时者利之,惟目明、耳聪、心静……” “那你现在是否心静?”打断他的话,她想要问的,只是这个问题。 “重生随遇而安,师父到哪里,重生就到哪里。”心中虽然奇怪一向少言的师父为何今日连连对他发问,可是他还是真心实意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不想出去看看,走走?”隐居在此两载,外界如何,她可以预料。乱世之中,已无太平宁日。 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世,各方枭雄,已经开始逐鹿中原。而原重光,注定生来不平凡的天命之人,他,可真的愿意在此安然静默无名? “师父——”对她若有似无的暗示不解,原重生问,“我们不是已经走过许多地方了吗?” 从十岁到十五岁,他总是随着师父不停辗转,看尽了世态炎凉,众生百态,直到他们隐居在此,不再漂泊,开始定居下来,这两年,他才有真实生活的感觉。师父虽然性子冰冷,他却不以为意,认真学习她教授的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之术。闲暇时,他上山砍柴、挑米做饭,这样的日子,他觉得甚是惬意,从来没有想到过要改变什么。 两年来,师父没有问他这个问题,为什么今天一反常态,接二连三地开始逼问? “师父,你是要赶重生走吗?”不知道为什么,一旦思及这个可能性,他的心,开始莫名其妙慌乱起来。 “不——”看原重生仓皇的神情,深怕她遗弃一般,流光回答他,直觉伸手,想要如同他年幼时摸他的头,才不经意地发现,十七岁的壮实少年,在个头上,已经超过她。 时间过得真快,当年那个羸弱孩童,如今已经长大成人,未来,究竟会有什么变数呢? 原重生屏住呼吸看着那只停留在面前的手,最终搭上了自己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接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听到了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隐没在山间的茅草屋,在静静的夜色中沉睡。 用树枝搭建的简易床铺上,原重生熟睡着,间或有一两声的鼾声。 门边,立着一道人影,已经站在那里打量了他很久。 过了好一会,人影才慢慢地向前移动,站定在原重生面前。依稀的光亮照在脸上,勾勒出半明半暗的面容。 ——是流光。 盯着原重生酣睡的样子,她弯腰,撩起自己的袖袍,并拢食指和中指,按在他的眉心,微用力,睡梦中的原重生皱了皱眉头,咕哝了两声,又沉沉睡去。 直到指尖感觉不到灼热,流光才缓缓地收回手指,凝视原重生眉心间逐渐隐去的红光,若有所思。 七年了,靠她的念力,究竟能将原重生的气潜藏多久? “师父——”梦中的原重生口齿不清地叫着她,嘴角露出笑容,抽抽鼻子,翻了个身朝里,继而又安静下来。 还记得,当年从死人堆中找出他时,他惶恐得如同惊弓之鸟,即使封藏了他的记忆,可是他每晚仍不能正常入睡,只会惊惶失措地大叫。他会缠着她,非要将小小的脸贴在她掌心才能安然睡去。一开始,她对他这样的举动很不习惯,总是在他贴近自己之时直觉地一掌挥开,可是他毫不气馁,直到鼻青脸肿也不放弃,最后是她妥协,他才在自己的身边啜泣地慢慢睡去。 她是个冷情之人,她一向都知道,可是对原重生,她已经破了太多的先例。 后来,他逐渐长大了,懂得了男女之别,在尊敬之外逐渐开始谨慎。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噩梦连连的小男孩,他已经可以自己调整,不再依赖她了。 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见他翻身之间将被子踢开,摇摇头,流光拉过被角,为他盖上,突然意识到这样的举动太过温情,已经不太符合自己冰冷的性子。 和自己相依为命七年的原重生,她是不是,已经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不经意地,她的目光,扫到他竹枕下露出的布料,伸手拉住,慢慢地扯出。展开,是一件衣衫,手肘处好长的一条口子,被歪歪斜斜地缝上,针脚不细密,却看得出缝补的人已经尽力想要恢复原本的样子。 她记得,这是两年前她为他做的衫子。她很少为他做衣物,那一年,心血来潮,为他做了一件,他高兴地穿了很久都不舍得脱下,精心呵护。可是那一日,他为了护住她,结果被扁担划坏了衣袖。本以为他早就已丢弃,却没有想到,他至今还完整地将它保存着。 比起他成长的速度,手中的衣衫明显已经小了,容不下他的身量,还有那双他穿了很久的靴子,靴底开始磨平,也裂开了好几道口子。 将手中的衣衫叠好,原封不动地重新塞进他枕头下,流光走到门口,拉开门,回头再看了原重生一眼,悄然无息地离去。 “原小哥,今日生意不错吧?” “嗯,还行。”原重生笑着回答问他的路人,清点今日所卖兽皮和原木的铜板,盘算着该买哪些东西回去备用。 可惜了,要不是几日前师父要他将那张鹿皮留下,凭着那张上好皮料,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也能多买几石粟米回去。 师父要那张鹿皮究竟干什么呢?原重生忍不住好奇地揣测。 今日恰逢赶集,平日里冷冷清清的小镇一下子热闹起来,各色货物上架,好不新鲜。 “漂亮的绢带啊,瞧一瞧,看一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绢带?原重生的心里蓦然一动,忽然想起师父头上戴了很久的淡黄色绢带,好像从来没有换过,颜色也有些老旧了。 脚步不由自主地移动,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站在摊铺前,拿起一条和师父那条颜色有些相仿的绢带,细细打量起来。 “哎呀,小哥,你可真有眼光,买一条吧?” “也不知道合不合适。”原重光喃喃自语,将手中的绢带左看看、右看看,再看看摊铺上其他的,拿不定主意。 “小哥,就手中那条吧,颜色淡雅,又是你一眼相中,送给自己中意的姑娘是最适合不过了。” “你不要胡说!”被吓了一大跳,心口“扑通扑通”地跳,只因为货郎那句无心的话,原重生涨红了脸,连连摇手,忙不迭地辩解,“我是送给我师父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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