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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原来如此!这丫头把所有对她好的陌生人,都当成了是自己的叔叔、爷爷、奶奶,甚至是爹或娘,因为这样,所以她努力的想要给予这些人帮助,希望让他们开心……

  “之所以这么爱管闲事,是因为你很孤单吧。”这是句陈述,而不是疑问。

  谁知薄月静竟像是被触及心底最想隐藏的部分一样,飞快地转过头避开他的视线。

  可他已在那一刻及时瞧见她僵青的脸色。

  “我、我怎么可能会孤单?阿吉你别乱说话,我有爹,还有娘跟侣儿姐姐,怎么会觉得孤单?”

  “何必自欺欺人,你心底分明知道,你嘴里所谓的爹娘根本没有把你当成一家人看待。”他一针见血地说出事实。

  她佯装出的不在意至此变得薄弱不堪,“阿吉你什么都不知道!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

  他冷酷的声音继续响起,“他们用什么方式对待你、排挤你?或者是对你视而不见?”

  “不是!什么都不是!”松开了手中握着的缉绳,她伸手捂住耳朵逃避的低喊。

  “绝对是这样。”

  “不要再说了!”

  “你为什么要否认?”

  “不要再说了!不要这样……为什么要伤害我?为什么要对我说这种话?!”薄月静激惶的小脸蛋上写满了各种情绪,哀伤、慌乱、逃避、恐惧……

  像是深埋在心底,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又再度被人狠狠地掀起,那种曾经被自己说服、粉饰太平过的伤痛,在经过尘封之后更是激烈汹涌,十几年来的悲伤与委屈,压得她紧紧抱住了头却依旧感到喘不过气!

  这是第一次,冷珏有些慌了,更觉得愧疚。

  她双肩颤抖、眼瞳中泪花翻飞的凄怜模样,毫无因由地紧紧勾动他的心。他这样做错了吗?挑起她的伤痛了吗?可这也不是他愿意的呀!

  在他这二十多年来学习如何当个称职的少主过程中,所有的训练与认知都是要他敏锐地掌握住事情的症结,要他务求一针见血的精准原则来解决问题——

  这就是身为武圣门的少主,被要求应该具有的最基本条件。

  冷珏从来不知道,这样的个性会如此深刻地伤害到一个人…

  他伤害了薄月静,重重地!

  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悲伤,一旁的阿年竟有灵性地上前,用长长的马脸磨蹭着哭泣掉泪的薄月静,然而却依旧止不住她的抽泣,它仰头嘶叫了几声后,转向顶在冷珏的背后,将他推向她。

  “别推我!当心我一掌劈死你,切成肉片涮马肉!”有些无措的冷珏低斥。

  诡异地这一回阿年竟然不害怕,晃动着长脸益发将他顶向她。

  这会儿的他该说些什么?

  真没用,堂堂叱咤江湖的冷少主竟然会对一个哭泣中的女娃没辙?!哼,他才不相信自己这般无用!

  “呃……”

  他话才出口,薄月静立刻扑了上来,埋进他的胸膛里抽泣,一双小拳紧紧地握起擂打他厚实的肩膀。

  “阿吉你好坏!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为什么要让我想起来?我分明已经不再想了,你为什么……呜……呜……”

  那颤抖的纤细肩膀抖落一身的脆弱与委屈,让冷珏向来孤傲的心底升起一种不曾有过的诡异感受,那是……

  怜惜吗?

  他低望着薄月静的发旋忍不住自问。

  没有伸手轻轻拍抚她,更没有一句劝慰的话,因为直觉地抗拒心中陌生感觉的他,僵硬地站在原地,任由怀中的她依偎着自己,您情宣泄哭泣……

  无意中,竟让那一滴滴滑落的泪珠,悄然而无形地束缚了他冷狂倨傲的心。

  艳阳高张的午后,头顶上湛蓝的晴空好高、好远,天与地的距离是那么地遥远,所谓的天高地阔,或许就是此景的写照吧!

  眼前青翠菇郁的老木山林和山脚下清澄湖面里的倒影两相对映,徜徉自然气息的静谧中,林木间偶尔传来清脆的鸟鸣声,世界仿佛在瞬间变得遥远了,而心却沉静了。

  “阿吉!快看,那条滑溜鱼就在你的脚边!”

  坐在湖边的岩石上,薄月静一双侬纤合度的雪肌玉足愉快地踢打着湖水。

  清澈的湖水在她的脚畔扬起阵阵波光水花,宁静的山峦澄湖间,只听见她愉悦的唬亮嗓音雀跃地响着,为这沉寂了许久的湖光山色增添一抹动人生气。

  “阿吉,快点伸手抓住它!哎呀,你好笨!被它逃掉了。”

  相较于她闲适地坐在湖边嚷叫喳呼,衣摆湿透的冷珏,站在冰沁的湖水里,挽起了衣袖捞鱼,他可算是动手不动口的“劳动阶级”了。

  堂堂的武圣门少主在湖里抓鱼?

  自从和这丫头在一起后,他发觉自己总是做着一些叫人难以置信的蒜皮小事,只是……他侧身悄睇了俏脸欢欣的薄月静一眼。

  算了,她开心便罢。

  他或许没有那么清楚的意识到,他已一点一滴的在改变,做着那些“过去的冷少主”绝对不能容忍、而现在的他却已经渐渐的习以为常的事情。

  像是撩高了衣衫下水抓鱼。

  “阿吉!啊,快呀!鱼儿就在你的手边溜来溜去啊!还不快抓它……哎呀,又被逃了!阿吉,你真的太笨了啦!”

  “当心你的小嘴,丫头。这已经是你第二次骂我笨了。”

  从没有人胆敢骂他笨。

  “但是是真的啊,阿吉,你本来就笨手笨脚的嘛!”

  站在湖里的冷珏厉眼瞪了薄月静一眼,没发现自己早在好久之前,就已经破天荒地容许了她对向来高高在上的自己无理的僭越;他更没有察觉到,他似乎对于当初厌恶至极的“阿吉”这个名字,已然完全地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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